成豫在卫霓暗含怒火的目光下停顿了一下,然后低声道:“即便是死刑犯也有陈述的机会,你让我说完,好不好?”
卫霓面无波澜,片刻后才说:“……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只给你五分钟。”
“在这里?”成豫看了眼防火门里亮堂的医院走廊和穿梭的人影。
“就在这里。”卫霓坚定道。
成豫沉默了一会,重新开口:
“我可以发毒誓,我没有和除你以外的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
“这一点你已经说过了。”卫霓说,“说完了?那就走吧。”
“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成豫说,“生意场除了谈判桌和办公楼,还有会所和俱乐部,KTV和各种沙龙。生意不是平白无故掉你头上的,交情不在这些地方建立,难道在尔虞我诈的谈判桌上建立吗?”
“生意伙伴叫你去,你要是不去,别人就会觉得你清高——你看不起他。你不去,有的是竞争对手愿意去。换作是你,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卫霓无言。
“我知道这样说很无耻……但是霓霓,我真的也有自己的无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不起你,不管再晚,喝得再醉,我都记得你在家里等我。”
“所有人都在做一件事的时候,为了不被这个圈子驱逐,你起码也要装一装样。至少,我从未忘记自己的本心。”
“霓霓……现实不是偶像剧,每个人都有卑躬屈膝,迫不得已的时候。”成豫的眼眶渐渐红了,声音越发低沉,“我知道你伤心了,但请你相信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和这些女人有任何联系,生意上的邀约,你愿意陪我去就去,你不愿意,我就一个人去或者不去。我以后都听你的,好吗?”
“五分钟到了。”
卫霓抬起腕表看了一眼。
“霓霓……”
“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卫霓说。
她抬起强压怒火的双眼直视成豫。
“你确实很无耻。”
个体要想融入社会,必然会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有牺牲,有所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
“你所谓的更好的生活,究竟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
卫霓竭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成豫的无耻毁灭了她心底残余的一丝情谊。
“是你自己被野心蛊惑,想要将看到的一切财富和权力都据为己有,所以不断降低底线,拿品格去换——却好意思说是为了让我过上更好的生活?”
成豫在她手术刀般锐利的视线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我来说——我想要的那种生活,已经永远不可能有了。”卫霓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是你亲手毁灭的。”
“霓霓——”
“别再这么叫我。”卫霓说,“我嫌恶心。”
成豫伸出的手垂了下来,细边眼镜后的丹凤眼里闪过一抹受伤。
“摔碎的镜子就算你将它粘合起来,它也绝不可能再是从前那面镜子了。与其今后自欺欺人,两看相厌,不如就在这里分开吧。”卫霓说,“你签了协议,我们还能和平分手。如果你还要继续纠缠……我们就法庭上见。”
卫霓转身往医院走廊里走去,成豫脸上露出慌张神色,本能迈腿追来。
“卫霓——”
“卫医生。”
成豫的声音被另一个横空冒出的声音盖过。
穿着白大褂的张楠金站在医院走廊里,神色平静地对卫霓说:“你去看看六号床的病人。”
“好。”
卫霓几乎没有犹豫就接受了张楠金的帮助。
她无视成豫一旁投来的祈求目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防火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