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怕泄露案情了,可以告诉你的是,当时我进入市局刚一年,正常来说我这样刚毕业的学生都得去基层锻炼个几年,不过我在校的时候就在各个分局打杂了,比一般学生的经验多,当时雁息的警察跟我也都很熟,很多人给我写推荐信,所以才有这么个到市局历练的机会。”
回忆往昔的时候,姜惩的眼中少有地流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神情。
“本来我这样的小警察资历不够,不能参与重案要案的调查,但当时有个涉毒的案子分散了市局的警力,抽调了相当多的一部分人手,甚至是精锐到长宁去支援,以至于雁息成了个空壳,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只能让小年轻硬着头皮顶上。”
“我听说,化工厂的案子也涉毒。”宋玉祗说道。
“是啊,事后再意识到那是调虎离山已经晚了,不该死的人死了,而不该活的人却活着。”
姜惩苦笑着摇了摇头,指尖轻触着白菊的花瓣,眼底涌动着阴云。
“我们接到报警的时候,犯人已经挟持了人质躲进化工厂,本来是有武警支援的,但犯人奸滑得很,不准武警靠近,只让刑警前去救援,当然,我们也尝试过突进,结果却是落入圈套,导致一名人质被害,我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遵照犯人的指令行事。”
“犯人有几人,挟持了多少人质?”
姜惩摇头道:“不清楚,但人质有十八名,事发当天正好有个学校到化工厂参观,人质全是十几岁的学生,家长就挤在工厂外边,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所以当时我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救人的。”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密封袋,里面是一片陈旧破碎的弹片,上面还沾着丝丝陈旧的血迹。
“老梁带我们进去之前,就让我们各自准备好了遗嘱,他从警多年,对生死这种事特别敏感,不管是什么年纪,只要进了刑侦支队,他就会张罗让我们写遗嘱,每次执行任务之前都放在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交给曹局,那次也不例外。我们一行十四个人,进去犯人挟持人质的厂房之后,无意中我身上沾了一些不明液体,之后发生了小型爆炸,我的衣服被引燃了,不得不把外衣脱掉,解开防弹背心的那半分钟,就有一名持枪的犯人在货架上击中了我,一枪就打在腰上,再偏一点儿,我现在也会跟他们一样躺在这里。”
宋玉祗的手钻进姜惩衬衫的下摆,轻车熟路地摸到了那块伤疤。
也许世上再没有人能像他一样了解这具身体了,可即使他们已经亲密到同床共枕的关系,他仍然不敢主动问起那人身上这些伤痕的来历。
他知道比起深可见骨的皮肉伤,那些留在他心上的裂痕更加难以愈合。
姜惩握住他的手拍了拍,笑道:“别一脸不高兴啊,怎么还得我安慰你啊。”
“我不想勉强你,你可以不说的。”
“但是我得说啊,小玉子,我得当着我死去的十几个兄弟的面,给他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