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不假思索,“真的,在我看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这种心理姜惩实在不敢苟同,却不好对别人的感情发表什么带有个人看法的言论,只想听他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震撼自己的话来。
但他迟迟没有等来预料中深情感人的告白,这才想起性向特殊的群体毕竟是少数,说到底,大多数人还是要走正常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路,年轻时的感情没几个真能开花结果,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自愿或被迫,总会把一些藏于心底的东西永远埋葬在时间筑成的坟墓里。
姜惩没有问,他也知道自己不该问,于是绕开这个话题,“来说说陈东升的案子吧。”
“所有的案子都有连环效应,只要一件有了眉目,接下来所有的真相都会浮出水面,所有的谜题也都会有合理的解释。没错,他是我杀的。”虽然承认了罪名,但安息却并不想如实交代自己作案的细节,冷硬道:“但不把证据摆在我面前,我是不会认罪的。”
“不是随时都可以取证吗?陈东升的遗体无人认领,至今还在省厅,随时可以为他进行三次、四次尸检,检测他体内究竟有没有……”说到这里,姜惩深感难以启齿,说不出话。
“有没有什么?”安息还在追问。
他深吸一口气,“……酰二乙胺,一种强致幻的药物。我虽然没有机会亲自查证,但这种物质却出现在了另一件有争议的证物上,我合理怀疑陈东升是在市局内……”
“可事发当天所有人都以为他出逃了不是吗?周队带着全队出外勤,拉着禁毒一起在市局周边搜查,最后才被唯二两个留守在局里的人发现陈东升陈尸在旧校区,而那个人,就是你,我如果是周密或者高局,我会首先怀疑你这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第一发现者。”
安息的话很不客气,仿佛是把他们这么多年的共事情义都踩在了脚下,让姜惩痛惜的同时不禁自问,究竟他从一开始就是逢场作戏,还是人心在他毫无知觉时,已经悄无声息发生了变化?
他叹道:“你是故意的吗?”
“可能吧。”安息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在报复你们。秦数跟陈东升关系不明不白,哪怕明知道他有shā • rén的嫌疑也要护他离开市局,这是警察该有的行为吗?”
“发现他的举动异常却不举报,反而给嫌疑人下毒致幻,导致嫌疑人死亡,难道你这就是警察该有的行为吗!”
这一声斥责几乎用尽全力,姜惩按着胸口喘得厉害,眼前发暗,安息的眼神有些缓和,从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没开封的,喝吧。”
“不用,谢谢。”
安息苦笑着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也不勉强他。
“其实你的推测都没有证据支撑,之所以来试探我,也是因为以你目前的处境和状态无法求证,你来问我,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相反的答案,对吧?”
姜惩没有回答,待不适感缓和,又盯着眼前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出神。
“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完美犯罪,只要有行动,就必定会留下痕迹,你迟早会洗清自己的污名,查明一切真相,所以我现在的挣扎也不过是困兽之斗,毫无意义……我想,我其实只是想再最后试探一次你吧。”
“试探我?”
“其实我说了慌,但我没有骗你,而是在骗我自己,我其实没有做到无条件相信他所有的抉择、决定、想法都是正确的,相信这世上应该也没几个人能真正做到,至少在有关你的事上,我一直持怀疑态度。”
安息叹了口气,似乎不是很想正面说起自己的罪行,纠结半晌,不抱希望地问:“可以把这一切都当作是我做的吗?”
“法律存在的意义是为了惩治罪恶,而不是自欺欺人,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说今天我们只有一个人能离开这里,那么我直到最后一刻,做的事都会是阻止你。”
安息目光深沉注视着姜惩,而姜惩对上他的眼神,就好像面对着深不见底的幽渊,随时可能坠身黑暗,粉身碎骨。
他看到安息动了动,直觉对方要先出手,敏感地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对方却只是把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摸出烟盒,咬了一根叼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能害你,我答应过江住。”
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提到这个名字,姜惩手一抖,差点儿把刚拿回来的烟盒扔在地上。
他万万没想到,江住这个名字忽然会从安息口中说出来,在得知江氏兄弟的真相后,牺牲的兄长在他心中已经被推上了神坛,成了永远不可能超越的存在,那样圣洁的人,怎会与shā • rén凶手扯上瓜葛?
“你一定在想,我怎么配叫他的名字,怎么配说他,怎么敢的,在你们眼里,他是为了公义而英勇殉职的烈士,值得永远被铭记,但对我而言,他永远都是那个跟我闯祸记过,一起写检查挨训接受处分的好兄弟,你是他弟弟的爱人,他死后我照顾他弟弟,也不能亏待了你,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话激起了姜惩的一丝警觉,“你什么意……”
话音未落,眩晕袭来,眼前天旋地转,他不受控制地歪了歪身子,靠在楼梯扶手上,竭力睁眼看清面前的男人。
烟,是烟!
可那烟分明是……
安息朝他勉强勾了勾嘴角,那笑里溢着太多太多的无奈。
“对不起,我还有必须要做完的事,姜副,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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