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况往姜惩那边挪了挪,贴着他坐着,跟他一起盯着门上的红灯,叹了口气。
“所以说,你跟江倦那才叫孽缘,不是我非要多嘴,说你们的闲话,但你得知道这辈子哪些人值得你在意,哪些人需要放下,谁才能陪你走到最后,你都这岁数了,余生还能有几个三十年够你挥霍浪费呀,以前的弯路走的够多了,现在前边就是金光大道一溜儿直的,直接就能看到你一百大寿那天,不管你自己眼神好不好,反正我是替你瞅着了,跟你一起躺床上那老头就是里面趴着的那个姓宋的,你俩虽然命中无子,好在都不差钱,晚年不缺吃不缺穿更不缺爱,过得才叫一舒坦,苦日子也就截止到今天,哎,到头儿了。”
说到这里,陆况狠狠一拍姜惩。
“等待会儿这门一开,他被推出来,俩眼一睁,你上去啵儿地亲他一口,什么误会,苦啊痛啊灾啊什么的就都结束了。”
姜惩疲惫地看了看他,苦笑道:“借你吉言。”
看着他这副颓丧的德行,陆况勾着他的肩膀,用力抱了抱他,指着他手里的警察证说:“这个是他的吧。”
“嗯。”
“你不该拿着的,应该给他带在身上,他说过,这里面,有他的护身符。”
宋玉祗自己本身就是个道士,就算背把桃木剑出门对姜惩来说也不意外,但要把护身符放在警察证里,这话他还是不信的,有些狐疑地翻开了皮夹,抽出印着那人照片的内卡,只见下面有一张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白纸,已经□□涸的血迹浸透,摸起来纸页有些发脆,只得小心翼翼地翻开。
当他看到白纸黑字写着“病危通知书”这五字时,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再次崩溃了。
姓名:姜惩,性别:男,年龄:31岁,目前诊断:全身多处刀刺伤,腹部3刀,大腿动脉1刀,引起大出血,呼吸及脏器衰竭,低血容量性休克,病情危重情况:病情可能进一步恶化,若出现重症感染,随时可能出现心跳、呼吸停止、休克等危重情况,必要时需转ICU治疗。尊敬的患者家属或患者的法定代理人、授托人,以上病情已知情,并向其他亲属转达。患者或授权家属签字——宋玉祗。
姜惩长长呼出一口气,托着那薄薄一张纸,有感千斤重。
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护身符吗……
“我都还不知道,那时为我签字的人,居然是他。”
严格意义上来说,宋玉祗签署的这份病危通知书并不具有法律效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被法律承认的亲密关系,就算姜惩举目无亲,只有一个还不懂事的妹妹,这字也该是他的上司周密签的,可到了最后,背负他生死大事的人,却是宋玉祗。
“你出事那天我走的早,你也知道,我这人受不了这种大喜大悲的场面,后来听说,老周要给你签字的时候手抖,写不下去,他就给接了,从头到尾都挺冷静的,知道你脱险之后才软了,他那是一直绷着呢,万一你真的出点啥事,他肯定得疯。”
陆况缩手捶了他两下,“其实那个时候,他就爱惨了你,你要是早点儿明白事,早点儿给他机会,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哦不,鸳鸳,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吃着糖。”
姜惩两手抱着膝盖,把自己蜷了起来,鼻息间充斥着医院的消毒水味让他的精神一直紧绷着,陆况一不说话,周围就静得吓人,耳边只能听到电子钟数字跳动的声音,一秒,一秒……
他蓦地站起来跑到了手术室门前,把陆况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吓死哥们儿了。”
姜惩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紧闭的门,他感觉到了,那脚步声近了。
突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身材娇小的护士跑出来左右看了看,喊道:“宋玉祗的家属在吗?请问患者宋玉祗的家属在吗?”
“护士,我是!”姜惩迫不及待抓住了那护士,把对方弄得一疼。
陆况忙把他往回拉了拉,给人赔着笑,“护士小姐姐,你见谅哈,我这兄弟性子急,他太在乎里面那位了,没吓着你吧?”
“那倒是没有,你们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姜惩忽然愣住了,这种时候,他竟连一个概括他于宋玉祗关系的恰当词汇都找不出,最后只能用那最沉重,也最无奈的说法:“……他是我爱人。”
护士愣了愣,“这……可是你们没有婚姻关系,是不能作为他的法定亲属在他的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我听说他的哥哥也在这里,请问哪一位是患者宋玉祗的哥哥?”
那护士跑走的背影刺得姜惩心脏一颤,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猝不及防,来不及扶墙就倒了下去,吓得陆况差点儿给他原地跪下。
“我的祖宗哎,你这是怎么了?他哥不是在呢么,有人签字你怕什么啊,你放宽心,那里边好几个专家围着他转呢,他不能有事,不然把我这脑袋卸给你!”
可他万万没想到,姜惩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崩溃只要一瞬间,几乎是同时,他绷了太久的泪珠子终于断了线,抱着陆况哭道:“我的报应来了,这是我的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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