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大多数人,包括狄箴在内,都参与过几次大大小小这样的会议,被周悬这么一提,才觉着事情确实不大对劲。
“很难理解吗?”林成奇反问,“因为你们之中很多人,都让我无法信任,无论是你们的能力,还是背景。”
这一招祸水东引,成功把责任归结到了专案组头上,还反将一军,不止姜惩,就连周悬都觉着这人诡辩的本事太强,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在对朝夕相处的同事提出合理质疑,还是和老奸巨猾的犯罪分子做长期斗争。
换作往常,姜惩早就炸了,他身后的狄箴也是一直瞄着他的反应,生怕他当场掀桌打人。
不过这次他却相当冷静,除了话中带刺以外,倒没什么攻击性,“林副的谨慎是合理的,这一点我赞同,就像我对你也抱有同样的心态,只不过你是谨小慎微,我却是出于合理怀疑。”
“姜副,你是想挑事吗?”
“我没兴趣跟你解决什么私人恩怨,在来这儿之前,我特意去楼上见了当时也负责调查那案子的一位老警察,据他所说,当时你是作为书记员参与例行问询进行笔录的,由于特殊状况,场外没有其他人旁听,而与你搭档的那一位警察在问询后第三天,就在下班途中遭遇车祸身亡,可以说除了沈晋肃本人以外,你是唯一知道那份笔录里有什么内容的人。”
对方皮笑肉不笑地回敬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呢?”
“林成奇,你是脑子里的水还没倒干净吗?我会来兴师问罪,当然是掌握了证据,否则等你用模棱两可的废话来打我的脸吗?”
听他这话,林成奇的脸色终于变了,“你想诈我?沈晋肃他不可能……”
“不可能出卖你,不可能出卖梁明华?凭什么,就凭你脖子里那枚芯片吗?”
姜惩话音未落,林成奇蓦地拍案而起,隔着桌子打过来的拳头却被迫在碰到那人的脸之前就停了下来,而对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周悬按住林成奇的手腕,一脚踹翻了隔在他们之间的茶几,横身挡在姜惩身前,“回答他的问题,你敢碰他一下,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这下周围的警察都吓愣了,本来是抱着吃瓜的心态才想留下来看热闹,哪成想这瓜竟吃到了自己人头上,一时帮哪边都不是,也不敢轻易拉架,只有狄箴的立场非常坚定,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姜惩身后。
当看到组内其他成员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时,林成奇就知道大势已去,从周悬掌中抽回手来,重新坐下点了根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姜惩说道,“我刚刚调查了你近十年来出入雁息的行程记录,发现你最后一次乘坐飞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那次调查结束后,你曾用自己的名字买了一张雁息到北京的机票,却在起飞前两小时临时退票,改坐了火车,从那之后,你就再也没坐过飞机,不管多远的路,都会选择火车或高铁,甚至是长途汽车。”
“我从高处摔落,落了个恐高的毛病,从那之后就坐不得飞机,不行吗?”
“你到底是怕高,还是怕安检呢?”姜惩质问道,“你如果问心无愧,敢让别人用安检仪把你从上到下都扫一遍吗?”
周悬唤了声:“小赵。”
一名警察闻声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拎着金属探测器回来了,狄箴接了过来,正要给林成奇做检查,对方却突然出言打断了他的动作,“不用了。”
姜惩一挑眉,“放弃了?”
“瞒不住的。”
林成奇解开领口的扣子,扒开衣领,露出了他有一块微微凸起的肩膀,看上去并不起眼,至少没显眼到让人起疑的程度,任谁见了,都会觉得那是个筋包,或者没能消肿的淋巴结,绝不会认为里面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成奇突然从茶几底下的抽屉里翻出把水果刀来,把刀尖刺入皮肉,生生挖出那枚多年来早已和血肉融为一体的芯片,动作快的压根就没打算给人阻止他的机会,顿时鲜血横流。
那一团血肉模糊的硬物被他挑了出来,往面前不知谁积满了茶渍的杯子里一放,把众人恶心得直干呕。
狄箴没收了林成奇的凶器,从柜子里翻了酒精和纱布,替他消毒伤口,其他人也开始着手走审讯嫌疑人的流程,该申请审批的申请审批,该录音的录音,该记录的记录,杨霭更是干脆,直接把林成奇铐了起来,就差站在旁边用枪指着他的脑袋,逼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露实情了。
按说到了这一步,林成奇归案,接下来就是供述犯罪事实,配合警方继续调查,争取早日破案,就算他不配合,众人也有的是办法从他身上撬出更多线索,只要有了这个切入点,就不愁没处下手,这两个月来举步维艰的调查让他们心里都感到憋屈,尤其是当内部出现了这么一个叛徒的时候,在难以置信的震惊后,他们也会因为屈辱和愤怒发挥出此前无处施展的干劲,就是现场让他们把地球挖穿也不在话下。
周悬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至少姜惩可以因为这阶段性的小进展而暂时平静下来,可当姜惩红着眼睛扑上去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