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伤势着实不轻,等卧床修养到可以下地走几步时外头都已经飘起了雪花。
本就体弱不耐寒,这回更是元气大伤,愈发是受不住寒冷了,哪怕整天将自个儿裹成个球一般也还是手脚冰凉不敢轻易踏出房门。
屋子里几个炭盆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烧着,旁人进来待一会儿都会觉得背上有些湿意,偏林言君的手里还得时时刻刻都抱着暖炉才勉强不会感到多冷。
“姑娘快喝些热茶暖暖罢。”灵芝端着茶水才掀了帘子从外头进来,顿时就感觉冰火两重天似的。
谁想这口茶还未来得及喝进嘴里,姜嬷嬷又紧跟着后脚进来了。
“李公公打发人来传话,说是皇上请姑娘去一趟乾清宫。”
来了。
林言君顿时眉梢一挑,并不感到意外。
早在那坠马那件事之后她就预料到康熙早晚会找她,不过能拖到现在却也有些预料之外,该感谢他老人家的贴心吗?愣是等她能下地了才传唤。
站在门口看着外头飞舞的雪花,扑面而来的寒意令她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姑娘再多穿两件吧?”灵芝满脸心疼地说道。
林言君摇了摇头,长开双臂无奈道:“你且瞧瞧我这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个身材圆润的胖姑娘呢,再多添两件胳膊肘都该不能打弯了。”
姜嬷嬷就说道:“皇上特意派了轿辇来,方才奴婢瞧了一眼里头还放着炭盆呢,姑娘坐上去一路抬到乾清宫也吹不着什么风。”
果然。
做皇帝的虽说任性了些我行我素了些,可好歹也还算照顾她,轿辇不算很大却是布置得舒舒服服的,里头只放着一个炭盆就足够温暖,偶尔从帘子缝隙中吹进来一点风倒也不妨碍什么。
一路被抬到乾清宫门口才下来,进门就见康熙正端坐于上方认认真真地批阅奏折,偌大的一个宫殿里头竟只有李德全一人在跟前伺候着。
身后的奴才将门带上,霎时隔绝了冷冽的寒风,也隔绝了外头其他的耳目。
“皇上万福。”
“先坐下喝碗热茶罢。”康熙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声,眉头紧锁着隐约仿佛有些忧虑之色。
许是那本奏折上的内容并不很令人愉快罢。
林言君谢恩过后便坐在椅子上抱起了茶碗,动作优雅轻柔不见丝毫异响,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似的。
等康熙批阅完手头那本奏折猛然一抬头看见她时显然还愣了一愣,“朕竟是险些忘了……听闻你好不容易能下地走两步了,恢复得还算良好?”
“整个太医院都恨不得住在承乾宫了,皇上、皇贵妃娘娘还有太后娘娘更是赏赐不断,什么上好的药材补品统统往奴婢那儿送……”话到此处,林言君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感激来,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奴婢能恢复得这样快这样好多亏了皇上费心关照,谢皇上恩典。”
“行了,坐下回话罢。”康熙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淡淡说道:“你这伤……终究是皇家欠了你的,尽力救治你也实属应当。”
这其实就是一句试探了。
林言君明白他的意思,眸光一转,不慌不忙道:“皇上言重了,四阿哥对于奴婢来说不仅仅只是皇家阿哥而已,能够保护他奴婢心甘情愿。”
康熙顿感牙疼。
小姑娘家怎的这样直白不知羞臊的?
不过就这么爽快地承认了?
剑眉下意识微微一挑,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这小姑娘也不知在寻思些什么。
一股无形的压迫侵袭而来。
林言君努力稳住心神不动声色,就这么低眉顺眼地坐着,仿佛全然无所察觉一般。
好半晌,康熙方才开了金口,“这么说来,果真是你对胤禛做了什么?”
“一种护身符罢了,倘若佩戴之人遇险则必定化险为夷,只不过这份伤害却会反噬在施法者身上。”
这倒与他猜测的相差无几。
康熙兀自点点头,沉吟片刻,又问道:“可知朕找你所为何事。”
“皇上是想要这护身符?”
“不错。”
强盗。
真不要脸。
被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到,林言君忍不住暗暗白眼儿翻上了天,抬起头来时却是不显分毫,只柳眉微蹙一脸为难。
见状康熙的脸色就微微冷了下来,“怎么?林姑娘是不太情愿?”
“并非如此。”林言君摇头,仍是不急不缓,“皇上乃是一国之君,身系天下万万苍生之安危,奴婢若能护您于关键时刻也算是一桩天大的功德,只是……”
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这回奴婢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皇上也瞧见了,至今便连拿着碗筷吃饭都还有些打哆嗦,可见奴婢这副身子已然损伤到了何等地步,倘若万一……奴婢是说万一。”
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似是对自己的大不敬感到极其不安一般,声音也随之弱了下去,“万一再有个什么状况,奴婢怕是真就要当场交代了。”
“大胆!”李德全吓得脸都白了,本能一声斥责出口。
好在康熙倒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儿,只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怎么?方才还说是天大的功德呢,这会儿倒是又舍不得自个儿的小命了?”
“皇上误会了,奴婢并非是舍不得自个儿的小命,只是……如此豁出去性命的巨大风险……”话尽于此。
康熙眯着眼盯着她打量了好半晌,忽而冷笑起来。
又说不是舍不得自个儿的小命,又说风险巨大一副迟疑的模样,这是个什么意思还用多说吗?摆明是想跟他谈条件呢!
“好一个胆大妄为的丫头!”
较之方才更加骇人的压迫感叫人止不住浑身战栗。
林言君那张本就惨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儿愈发是白得瘆人了,一颗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恨不得两腿一软当场给帝王跪下。
可到底她还是咬牙挺住了。
一次两次三次,次次都被当成是个玩意儿随意摆弄取用,太欺负人了。
她又不是没有依仗,怎么就非得软趴成那样儿?
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越强,康熙就越舍不得动她,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不曾踩着他的底线,她相信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果然。
在一阵诡异的沉寂过后,男人低沉的满是威严的声音还是响起了,“说说你的要求。”
林言君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仍保持着恭敬,低头说道:“奴婢的侄女是兄长唯一的孩子,自幼被家中宠得有些过于天真娇蛮了些,若是日后嫁去那太过复杂的权贵之家只怕不能活得自在,故而奴婢斗胆请求皇上应允,大选过后由咱们林家自行择婿。”
“其二……”林言君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闷声道:“不敢欺瞒皇上,奴婢是个小心眼儿不容人的,奴婢愿意为了四阿哥豁出去性命,却绝不愿看到他的身旁有其他女人出现,奴婢不求什么尊荣富贵,只……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叫堂堂皇家阿哥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
康熙傻眼了。
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神很是微妙。
似怒非怒,似恼非恼……真要说起来,到仿佛是一脸的一言难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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