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太熟悉说不出口,太陌生也不必说。
而金城那张脸看着就不坏,更何况能把几年前一件小事记得那么牢,宁愿肯揭露自己的糟糕过往也要道声明明白白的谢,对于江璨而言已经是难得光明磊落的好人。
于是在金城的默许下,江璨换了个名姓,大致把和裴与墨间的事说了说。
带着点自己都摸不清楚的矛盾,他问:“一个人失去记忆后喜欢上了的人,怎么知道得到记忆后的喜欢是因为以前还是以后呢?”
金城认真听着,遥想在上一期野外求生时,江璨也问了相似的问题。
但此时,很明显并不只是一个问题。
喝了口茶,金城问:“江璨,你还记得你上一次综艺上我说拍戏长时间一直假装喜欢的人,那些喜欢都是假的吗?”
江璨:“记得。”
他和金城之前其实统共也没说很多话,除了授课,涉及其他的更是少得可怜。
江璨记得,他们还说,建立在喜欢上的滤镜会被生活幻灭,不过是混淆自己和角色的空中楼阁。
说来,江璨也是那种感觉。
剥除童话的滤镜,收敛锋芒的自己。
可金城又说:“我们当时说的所有话,前提一直是假装别人,可如果你一直是你,那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彼时,陈则还拿了个妈妈和好大儿过家家举例,扮演爱好大儿的妈妈是乐在其中,可真的十月怀胎有了孩子,那些无私的喜爱和温情,又怎么是母亲这一社会角色就能简单解释。
金城能想明白的事,江璨自然也能清楚。
江璨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说白了,知道自个对裴与墨的喜欢后,再挡在眼前的,不过是有点轻易捡到金子,怀疑是偷掘了谁家宝藏、生怕失去的不安罢了。
挨个挡在脚前的,全都是极小极小的石子,可居然不敢去踏。
扭扭捏捏不是他的风格,江璨从来是个很直接到冲动的人。
要是旁人,他哪里会在医院里还装模作样几日?这些年拒绝的人也不差个把。
就算哪些喜欢里有一点点不在乎或者敷衍,他肯定会向前追着拦着去问,问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从前的我,问我分不清以前的感情,要是现在喜欢你的话,能不能不算以前只谈以后可不可以。
可江璨什么也没做,他连碰一下裴与墨都不敢。
那这份“不敢”,在某种程度上又怎么不是印证了那份珍惜呢?
金城不过是提了几句,还没继续说话呢,江璨就嚯地站起来,一把把他抱住了。
琥珀眸被喜悦映得熠熠生辉,一拥即离,江璨拍着他的肩:“谢谢你!我以后结婚一定找你当花童!”
金城险些没被拍散架,艰难道:“…这倒也不必。”
欢天喜地地把金城送走,江璨决定,等野外求生这一期结束了他就回去和裴与墨见上一面,看能不能有些进展。
当然,这也暗含了点近裴情更怯还需要仔细谋划的缓兵之意。
但江璨怎么也没想到,野外求生综艺会结束得那么出乎意料一泻千里。
深更半夜,夜幕无云,只个月亮孤零零明晃晃地挂着,映得院中散落的沙砾一片森白。
几人从长廊另一边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前面的拿着摄像机,后面的小声说着话。
脖子上挂着员工证写着“宣传”字样的年轻人问:“导演,您确定要这样吗?大半夜的直播其实没什么人。”
为了避免江璨跑路,金城跟着跑路,然后所有嘉宾跑路的可怕场景,导演组把整个求生环节都放到夜里。
导演摸摸胡子,说:“重播也行,半夜看明星素颜这一个噱头就够爆的了。”
他看了眼手腕上噌光瓦亮的新表,“江璨压轴,先去那几个新人房间吧,让灯光师注意下。”
不止选址在沙漠,他们大半夜的要把嘉宾们一个个突击喊起来出去拍综艺也确实有贪进猎奇的心思。
可没办法,按照江璨如今的身价,下一期就请不起了。
导演想到这个就肉疼,要知道江璨背后不止江家言家,还有个裴氏呢,且不说之前靠着吃了几千万的红利,后面只贴江璨和金城的名头招商,都招了不少企业。
他挥了挥手,一推门进去,里边嘉宾被惊醒,对着镜头就是啊啊啊地尖叫两声。
江璨睡得迷迷瞪瞪的,听得不远不近的动静也没醒,直到窸窸窣窣声从门外进来,才茫然地睁眼。
打光灯刺得眼睛生疼脑瓜发晕,被簇着踩到冰凉冰凉的沙漠上终于算彻底醒了。
“金城黑得我都没看清。”
“深夜福利啊,所以江璨纯素颜也长这样?”
“哎,我好幸福,每天睡醒都能看到这张脸,狗头叼花。”
“笑死,江璨到底有没有听清游戏规则啊,他跟旁边几个嘉宾比起来懵得好明显。”
…
事实表示江璨真的不太想听游戏规则。
奈何喇叭声拖着长长的电流声,比夏天夜晚的蚊子还吵——“各位误入古巴国度的勇士,你们昼伏夜出,需要接受人世间最严峻险恶的考验,才能获得国王的馈赠,去吧,在金子的海洋中寻觅珍宝。”
以上是官方通报。
用人话说就是嘉宾们白天可以在节目组提供的帐篷里睡觉,夜晚出去寻找小动物或者仙人掌之类兑换生活所需的水和食物。
显然,嘉宾们被小动物吓得吱哇乱叫也是节目想要看到的内容。
和前几期一样的流程,出发前,每个人都可以抽签获取一个工具,也可以自愿选择分组。
众人打开自己摸到的纸条,上面显示,金城抽到了个瓶子,江璨抽到了个铲子。
至于后者,江璨是拒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