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站在酒店房间的大门外,他的手落在房门的门把手上,他握着门把手,却始终没敢拧开房门。
城决头一次感到怯弱。
眼下分明已经站在了酒店房门外,城决却反倒不敢踏进房门里了。
他不敢去见他。
他对那些并不了解桥上愚,就平白无故臆测造谣的人所感到鄙夷,嫌恶,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恶心。
但仔细一想,他比这些人……似乎也没强到哪里。
城决胸闷,感到有些无法呼吸。
他呼吸困难,眼眶酸涩。
他自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是因为他带有偏见的妹妹,还有高高在的母亲,以及态度异常固执的桥上愚自己……
他以为他的错误,只在于他在失忆之后,答应了同裴珏订婚的这件事上。
然而并非如此。
他的错误要比妹妹和母亲更深。
如果那五年里,他早就意识觉察到那些人对桥上愚的恶意置评,意识到妹妹和母亲的偏见,然后为此做出改变,结局定然不会是现在这幅情景。
可他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不知者并非无罪,反倒可能是一切错误的根源。
城决眼神黯淡。
但是时间无法倒流。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无法改变。
……既然已经造成的伤害虽然无法再挽回,但他可以去弥补。
城决心下想罢,旋即鼓起勇气,轻轻地拧开了门把手。
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走进到房内,他抬眼望去,只见beta合衣躺在床上,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城决心下一轻,竟长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床边,站定。
站在床边,城决眼帘低垂,看着桥上愚陷入沉睡的脸。
回想着桥上愚刚才在卫生间里,那分明听完了全部,却依旧平静至极的面孔,城决心疼又心痛。
他注视着桥上愚安静的睡颜,情不自禁的落下了眼泪。
湿润的眼泪落在白色的被褥之上,晕染,洇开。
他下意识朝beta的脸伸出了手,但在要即将触碰到之时,他竟感到了胆怯。
他蜷缩起手指,猛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婚礼才刚结束,之前已经什么都做过的他,现在反倒连简单的触碰都不敢去做了。
他畏手畏脚,忐忑拘束。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眼前他所得来的一切,都源自于他的不耻和卑劣。
桥上愚从来就没有任何错。
默默无言的承受这一切的他,何极无辜,何极可怜。
收回手,就着身上昂贵典雅的白色礼服,城决屈膝跪下,毫无形象的趴在了床边。
城决趴在床边,望着桥上愚,悄悄地,小心翼翼的勾住了他的小指。
城决勾着小指,然后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夜深。
依旧是医院。
梦境里,桥上愚在医院里逃窜,奔跑。
身后的灯一盏盏灭去,黑暗里,好像有什么在追着他。
他拼命逃跑,额头上满是热汗。
黑暗越来越近,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绝望。
画面改变。
到了停尸房。
停尸房里,已经化作为尸体的母亲突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她发青僵硬的手突然抓住了桥上愚的胳膊。
“别忘了妈妈……”
“别忘了我……”
桥母对桥上愚说着,好像魔音灌耳,在他的耳边回荡。
桥上愚僵着身子不动,低头注视着母亲。
他目视着她一遍遍的重复,好像感受不到疲惫。
直到他亲口应下了好,她这才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母亲闭上双眼后,桥上愚跟着睁开了双眼。
他猛然睁开了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睁开眼,便就看到了趴在床边,勾着他的小指睡着的城决。
桥上愚垂眸看了城决一眼,而后面无表情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手中突然落空,城决一下子惊醒。
惊醒过来,在床边趴着睡了一晚的城决背脊僵硬发酸。
他僵着脖子抬头,在发现是手指的主人这会已经醒了之后,他下意识连忙向对方露出了一个小心的讨好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