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上面不肯拨经费调查了,但是他觉得我很可怜,愿意私底下帮我调查。”
她的回答让林冬莫名想起毕雨川,这种事那家伙干过,到处搜罗无法侦破的案件,小到失窃大到失踪,主动找家属开出报酬,承诺私下调查。当初就是因为发现了毕雨川挣了不该挣的钱,他才下狠心驳回对方的升职调令。不得不说,毕雨川的的确确是个能人,可惜心思没用在正道上。
“要钱了没?”
“没有没有,他那人很好,语气也很和善。”
“其他条件也没有?”
褚霞摇摇头,少顷,面上浮起丝羞愧,同时又有些惆怅:“我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结了婚,还在外面和别的男人……但是警官,你们不知道,我跟老林真的没感情,我爸妈就跟把我卖给他一样,那二十八万的彩礼,全都原封不动的给了我弟妹家……而且他当时跟我爸妈说的好好的,娶我回去,要把我好好供着,其实呢,是花钱买了个使唤丫头,从结婚的第一天起,我就得天天晚上给他洗脚捶腿、捏肩揉背,每天早晨四点就得起床开始做工,他一个月只给我三百块钱零花,说什么吃住在家,没地方花钱,我要想买件贵点的衣服,他还得笑话我小姐身子丫鬟命,也不看看自己是干什么的,天天裹一身面粉,穿好衣服也是糟蹋……我到快生的时候,脚肿穿不下鞋,还得每天早起招呼客人,没办法,我就只能光着脚在屋里走,那是一月啊,你们知道水泥地上有多凉么……”
说着说着,她开始啜泣起来。唐喆学抽了几张面巾纸,起身走过去,递到她手中,又出门打了杯水给她端到手边。抛开背叛之举,他多少有些同情褚霞,类似命运的女人,在如今这个社会依旧不算少数,更别提十多年前了。对于重男轻女的父母来说,她们是筹码,是可交易的物品,是兄与弟娶媳妇的彩礼来源。就像之前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女孩,年纪轻轻便被家里不停吸血的举动逼上绝路,有学历有眼界有见识的尚且躲不开原生家庭的压榨,更何况像褚霞这种连小学都没毕业的。改变数千年来形成的观念绝非易事,也许还需要两三代人,甚至更长远的时间去摒除。
一口气喝了半杯水,褚霞略略平复下情绪,喃喃道:“是,他是没饿着我,也没像我爸打我妈那样打过我,但是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有爱情,我跟姐妹们诉苦,她们却说,谁家的日子不是这么过呢?他只是没那么体贴而已……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男人,是我们老家那边过来做生意的,有见识,出手也大方,最重要的是,他懂得欣赏我……所以……所以……哎……”
出轨的理由比shā • rén的还多,林冬见怪不怪,直截了当的问:“那男的叫什么?”
“石品文。”褚霞非常干脆。
唐喆学插了句嘴:“石头的石?后面是哪两个字?”
“品德的品,文化的文。”
“哪年生人?”
“呃……我认识他的时候三十四五的样子。”
褚霞回答问题的同时,唐喆学已经切换到查询系统的界面,还行,叫石品文的男的不多,一共就查着仨,有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年龄不符,剩下的那个,年龄、籍贯都和褚霞的描述吻合。在他的示意下,林冬偏头看向电脑屏幕,刚放平的眉头又微微提起——石品文曾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因伙同他人绑架一名九岁儿童被判入狱十年。算算时间,该是在他出来没多久就认识了褚霞。这也印证了当时警方的推测,绑匪有前科,不停的变换交易地点是为了反追踪,同时也有可能是因为发现了警方的介入而选择终止交易。
唐喆学把证件照打印出来让褚霞辨认,确认他们查到的石品文就是她说的那个。
等唐喆学回位子上坐下,林冬继续问:“你和那位白警官提过石品文么?”
褚霞面露尴尬:“没有,我没提……是白警官自己查出来的,也是他告诉我,石品文有绑架的前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孩子是被他绑走的……”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么?”
“我问他,他说是为了弄笔钱,带我和孩子一起离开老林。”褚霞纠结的捻着衣服下摆,“我那时候不懂《婚姻法》嘛,不知道我跟老林只办酒不领证,算不得是合法夫妻,他中的彩票和店面,我要是跟他闹翻了,一分钱也拿不到,再说孩子也不是他的,就更什么也落不下了。”
“你当时就确定孩子不是林舟栋的?”
褚霞闻言面上一红,头埋得更低。这种事怎么好拿出来放在台面上说,横竖女人自己心里有谱。迟疑片刻,她很轻的点了下头。
林冬无意让她难堪,顺着继续往下问:“你就没想着把孩子要回来?”
“要不回来了,他说已经卖给别人了。”
“那他当时是怎么进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