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学堂里,大师兄陈子规给弟子们讲学。
“此言出自《道德真经》,我问你们,此言何解?”
授课之时,陈子规饶是腿脚不便,亦是站得笔直。
他一身笔直似是松柏,春衫轻薄,一只眼睛上蒙着一层淡淡的纱,遮住了那只眼睛。
在大师兄的讲堂上,没有人敢放肆,便是最嚣张的弟子,也认真抬起头颅,听着那人的讲解。
殷缱绻双手托腮,亦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子规,不同的是,她是看着他手中所拿的《道德真经》。
她不禁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
陈子规为圣庙做事,那么他的立场呢?是否也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本坚定而不可动摇?
殷缱绻的面容素淡,细细的手腕托着一张小脸,视线的焦点只落在《道德真经》上,这在大师兄陈子规看来,已然是神游天外。
他轻轻唤她名字,“卷卷,你回答罢。”
殷缱绻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呀,被大师兄抓包了!
在夜游的课堂上怼天怼地的少女,此刻却乖得像只小猫,连忙站起身来。
殷缱绻规规矩矩开口回答问题:“这段话讲的是天道崇尚自然,生养万物而不宰制,有利于万物而不加害……而后半句的圣人之道,则是说要为万民造福而不求回报,为天下奉献而不索取①。”
陈子规稍稍颔首,“看来,这些年你并未落下功课。”
他的眸光深处,是一点欣慰。
殷缱绻被陈子规一夸,心底立刻雀跃起来,太好了,大师兄赞许她了!
上次小重山之事之后,殷缱绻唯独怕陈子规以为她轻佻无度,总算是在大师兄面前找回一点勤勉的印象分!
她的心情在课堂结束后戛然而止。
陈子规道:“多年来我未曾在山中,并未帮到你们什么,三日后我便要重新启程,若是有任何功课上的不解之处,皆可以来向我讨教,我尽一点为师兄的责任,心中也能稍安。”
殷缱绻:“……”
大师兄又要走了。
上次大师兄回来,是五年之前,不过在宗门里呆了半月,这次离开,又要何时呢?
她抿了抿唇,略有些失望。
陈子规扫过殷缱绻的面容,扫过她骤然变得失落的脸,轻声道:“卷卷,课后你留一下。”
……
“大师兄。”
殷缱绻果断关闭了系统,这次系统竟然又刷新出来了大额任务,但是她不敢在大师兄面前再次造次,都要分别数年了,她不想再给大师兄留下荒/淫/无度的印象!
陈子规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学堂已经下学了,不必这么拘谨。”
平日里没个正形,他到了学堂里讲学,殷缱绻规矩的不得了。
殷缱绻嘿嘿一笑:“这不是要分别了么,想给大师兄留个好印象。”
陈子规深深看她:“心在平常,并不在一时之间。”
殷缱绻:“……”
“我悟了!”
她大彻大悟,果然,陈子规与夜游那个妖艳贱货并不一样。
她放松了些许,方平平常常道:“大师兄留我何事?”
“一些书籍,我需交代于你。”
陈子规略有些欣慰,殷缱绻被宗门大大低估了,在他看来,卷卷的悟性并不在他之下,只是……执念已深,并非他一人之力可解。
个人有个人的机缘。
殷缱绻与阮雨蝶都是他的师妹,两个人的遭遇却天差地别,两个人也走向了完全不同的境遇,这对于两个人来说,也许焉知祸福。
这些年他游走大荒,偶然间得窥世间万物,对于此中真意仅仅略知一二,明白不能说出的道理,都是天地造化罢了。
若是殷缱绻能勘破痛苦折磨,日后的成就,未必就会落于雨蝶之下。
机缘,缘法,从心,本我。
“什么书?”
殷缱绻眼前一亮,“我可喜欢话本故事了,各种话本应有尽有,大师兄给我书,我是不是也要还礼?你喜欢哪一种,我都可以送给你!”
她可是合欢宗金牌弟子,什么珍藏版、绝版、密藏版画册没有?
大师兄这些年孑然一身,也不知道有没有红颜知己?有没有倾心佳人?有没有双修道侣?
天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兄不会一直是单身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