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忙提着茶壶退下了。
那别枝不禁看向赵淮之。
许是因为刚才吹了一会儿风,赵淮之手抵着唇咳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别大哥可是有了自己想效忠的王?”
他的话音刚落,那别枝猛地看向他,虽然震惊,但也不算是被人戳中要害那样的惧怕。
赵淮之见到他的神情,已了然了。
他尚算了解那别枝,听阿豹秋提及那别家家主这些年沉迷赌石还因此败掉许多家财,更因此得了病的时候,他更相信这只是表象。
一个从年少时胸有鸿鹄志向,并一直坚定不移的为之奋斗的人,是不可能轻易放弃的,所以,在一开始赵淮之就怀疑那别枝只是暗地里在给某个王效忠。
赵淮之淡淡一笑,朝着那别枝拱手一礼:“狐狐多谢今日那别大哥能来此看望,至少那别大哥心里还有狐狐。”
那别枝喉咙间微微哽咽,许久才说道:“狐狐安心养伤,其他事情不要多想,窝阔台汗皇后那里不会再派人来叨扰你了。”
二人没再说多久,那别枝匆匆离去。
在离去穿过长廊的时候,秦涓正领着几个端着饭菜的奴才过来。
秦涓只是匆匆看到那别枝离去的身影,他不认识这个,自然是不可能认出这人是谁。只当是某个家族里过来的长老罢了……
殿中,赵淮之躺回床榻,看着头顶的帘幔,恍惚间他已知道那别枝选择效忠的人应当是谁了。
必然是那个人……
他俩人年纪接近,同样是志向高远,又同样是童年相知相熟,必然会最终选择相辅相成。
如此,他便不觉得意外了。
十日后,阿奕噶他们决定启程返回罗卜,自然问秦涓的意思。
秦涓去找赵淮之。
赵淮之让秦涓先随阿奕噶他们离开,他暂时还不能离开大斡耳朵。
听完这番话后,秦涓让松蛮先去找阿奕噶,他要和狐狐作别,随后就到。
一开始松蛮自然是不肯的,他害怕被秦涓抛下。
秦涓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松蛮才跟着小豆子离开。
在清心殿寝宫,赵淮之对秦涓道:“伯牙兀氏还有大将三人,副将十五人,骑兵八百散兵人数不计,若我要离开必须确保他们的一两年内是平安无事的,只是现在时局动荡,我若不在大斡耳朵城中,谁都有可能找我伯牙兀氏的麻烦,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告知他们,我伯牙兀氏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伯牙兀氏家主还活着一日,不管他是带着荣耀还是顶着罪臣的声名,伯牙兀氏不容践踏。”
他说完,缓缓走下床榻,秦涓扶着他,他走到衣柜边取出一件豹纹斗篷递给秦涓,他唇角含笑,语声柔和:“此行西去,望君珍重。”
许多年前见小狼崽一只戴着一条豹纹的围巾,后来那条豹纹的围巾应该是弄丢了,再也没见小狼崽戴过了。
赵淮之觉得秦涓应该是喜欢豹纹的,所以当他的大将将这件斗篷敬献给他的时候,他立刻想到了秦涓。
秦涓没有接过来,而是凝视着赵淮之的眼眸道:“狐狐给我披上。”
赵淮之微微有些错愕,终于那只不谙世事的幼狼学会了撩拨他的心思。
赵淮之将斗篷散开来披在秦涓的身上,忽地在看到秦涓俊美绝伦的脸庞时,凑近,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终于,那只幼狼,成长为风华绝代的少年。
越看越耀眼。
“狐狐,我等你。”
离去时,秦涓如此说道。
作别大斡耳朵城的春色,十七岁的秦涓踏上回归罗卜之路。
一路上,松蛮唱着他的狐狐阿爹在那日教给他的《棠棣》。
“我的兄弟骑着马儿从赤峰而来,他为我带来了弯弓和大刀。”
“我的兄弟骑着马儿送我去漠北,我要去迎接我的新娘。”
“我的兄弟啊,从此转山转水,多少次轮回,你依然是我的兄弟。”
“……”
秦涓回看远去的大斡耳朵,消失在草原迷离的夜色之中,寂寂的惶惶的。
也在那一刹那,对赵淮之的思念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刚刚别离,便有相思。
或许,这一次赵淮之,是固执的考验着,他们这一份欢喜。
赵淮之在用相隔万里的路途,酝酿一份相思。
秦涓深吸一口气,
*
轻车简从,快马加鞭,这一次他们抵达罗卜花了两月。
大永王的大婚典礼定在这一年六月,预计是婚礼结束后秦涓送宁柏的那些货去安荻枯。
大婚典礼临近的时候,已有许多道喜的人陆续赶来。
最先抵达的是曰曰的表姐郗吉。
对郗吉来说她是最不想参加的,可又必须参加,大永王生母这边只剩下这么一个亲戚。
而她不想参加与曰曰无关,是因为她自己。
郗吉年岁已大,比她年幼的曰曰已娶妻,而她还没有一个归宿,她来参加大永王的大婚遇到了许多氏族的家臣,问她最多的一句是准备和哪个部族联姻。
说实话,这些年,除了宁柏,她压根没想过其他人。
草原上与她同岁的儿郎,若不是已经娶妻,就是身份家世能力配不上她的,除了一直没有娶妻的乃马真·宁柏。
当然郗吉明白,想与宁柏结亲的人数不胜数,不止他们家,还有纥颜、朵颜、那别、札答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