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知道这个名字的背后是怎样的故事。
当年离开大斡耳朵城的倾九幽,还有在河西走廊上扎根的倾九幽,一直在查一个人。
一个叫溪河的人,万溪当年意念上是用的耶律溪河这个化名,可实际上他与人做买卖用的假户籍上写的是溪河。
只是这事儿他忘了。
听到这个名字的那刹那,倾九幽除却震惊,还有掩藏在心中的那一份欣喜。
十二年前被人赶出大斡耳朵城的倾九幽,没有屈辱,只有一份棋逢对手的喜悦。
无人可懂。
十几岁她的父亲战死沙场,她看淡了生死,人生经历大起大落,她从来没有再对什么人什么事感兴趣……
她不停的挣银子敛财,不停地将一些商帮势力归于麾下,金钱如流水的生活,平淡无奇。
直到有一天溪河这个人的出现,让她若死去一般都生活,出现了一丝生机。
在商帮各大势力之中,这个人明明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可是对她的一些动作,他都能迅速察觉到。
她每走一步,他紧逼一步,直到他将她赶出大斡耳朵城。
甚至她连夜逃到窝鲁朵后,还被纥颜氏的人追杀,直到她单骑走进深夜的西行草原,那个叫博博怒的少年才放弃了杀她的念头。
她只身一人走进西行草原,这一片被漠南人称作流放之地的草原。
窝鲁朵,曾经是收留被流放的宗王与大臣的地方,窝鲁朵西边的西行草原更是以可怕的传说而闻名。
窝鲁朵流传的歌谣里,没有人能只身一人走出这一片草原,需要许多人结伴而行,就连牧户也不敢独自一人在边界处放牧。
而她,正是因为冲进了这里,纥颜氏的少年(少年博博怒)才放过了她,或许他们都认为她走不出西行草原。
传说中的西行草原,她花了半个月时间走出来,而这半个月里,她无数次想起那个溪河。
她想过她可能是败给了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一定是个老奸巨猾的糟老头,她也想过,用刀抵着她的脖子的纥颜氏少年只有那么大,他说溪河是他的朋友,那溪河也可能是一个ru臭未干的少年……
不,那时的她宁可相信溪河是个老头子。年少时的她,也不想输给一个少年……
只是,博弈总会有人输。
似乎是溪河给她狠狠的上了一课,这之后,她的看法和风格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当你把人生处处都视作博弈的时候,总会有输的时候。
如果你不把一切当作博弈,用沉稳淡然的心态去面对,会不会有新的出路……
于是,当满身尘土的她出现在肃州府的城门口,当那一日的太阳缓缓升起,十几岁的她平静的对自己说,她将来一定会告诉溪河,她还活着,且活的好好的。
*
倾九幽快步向外走去,走到阿枣东面前:“我要见他。”
阿枣东:“大人?万大人休息了。”
倾九幽重复一遍:“请让我见他。”
阿枣东被她这么好看的眼睛一看,想说不行都说不出口了,挠了挠头后说:“那跟我来吧。”
*
万溪正在和他的人说话,应该是夜里又来了密报,所以刚睡下又起身了。
这时阿枣东在营帐外喊话,万溪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然后让他的人先退下。
他只穿了一件薄衫,还披着头发,走出营帐,看到倾九幽的时候也明白了,他狠狠的剜了一眼阿枣东,阿枣东的脑袋缩了缩,抿了抿嘴唇。
“既然买卖已经定好了,倾当家请回吧。”他语气淡淡。
倾九幽走至他的面前,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他的五官不会太像蒙人,也不能认作是汉人,也不完全像契丹人……眉目清秀柔和,偏像汉人,但面部轮廓深刻,又带着草原上的深邃。
没有想过溪河这么年轻,那十二年前的溪河也不会太大。
她立于他的面前,学着他的样子,眉目含笑,却又淡淡的语气说道:“我活着,没有死去,溪河大人。”
当年那个被溪河和纥颜氏逼向死路的倾九幽,她还活着。
换做是几日前的万溪一定是会震惊的。
当得知商帮势力的背后是倾九幽的时候,他已经震惊过一次了,所以现在的他能表现出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是内心到底是有波澜的。
“然后呢?”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的双眸,依旧带着他那近乎戏谑的笑容,“是想本官再杀你一次还是想再单骑走一趟草原?如果你想,我奉陪到底。”
他明明是不想和一个女人,一个看着这么柔弱的女人说这些话的,可是,冷硬的心肠让他不过大脑的说出这么一段,说完之后没有任何快意,反而只会更加的烦闷。
当他正想道歉的时候,却听到女人说道:“如果你奉陪到底,我也会。”也会一次一次的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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