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遥看见黑暗中那双美到极致的眼睛,指尖蓄起的雷电青光突然之间就停滞住了,恍惚间低低喊道:“阿檀……”
那年早春,韶光正茂,他随着父亲上青山访友,满山黄绿,翠色.欲滴,他沿着蜿蜒的山路向上,转弯便见那扇陈年檀香的木门,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犹如一只小蝴蝶撞进他怀里。
“阿爹,你骗人,我撞到了一个俊俏的小哥哥。”
“那小哥哥以后会是你的夫君。”木门内传来青衣术士宠溺洒脱的笑声。
她仰头甜甜一笑,一双桃花目流光溢彩:“夫君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他低低一笑,少年情动,一眼终生误。
只一瞬间的恍惚,谢风遥眼中立刻就恢复了清明,指尖的雷电之光狠狠劈向黑暗中的影子,冰冷开口:“破。”
他祈灵成功,掌握的是风雷之术,青雷可破世间一切虚妄,更能破小小灵物的魅惑之术。
黑暗中传来一声细弱的“唔”,像是小兽受伤的呜声。
谢风遥看着蜷缩在墙角的小灵物,英挺的剑眉拧起,灵物与妖物不同,是天地灵气所化,在无尽岁月里灵智慧开最后修成人形,如今灵物珍稀,祈灵成功的术士都得不到结契的灵物,这只幼崽,竟然敢潜入万灵寺,早晚会被术士捉到,结下主仆契约,沦为世家争权夺势的武器。
罢了,返回上京之后,他频频忆起往昔旧事,心浮气躁,就当日行一善,放这只灵物归山吧。
“我纵你归山,日后莫要往人多的地方跑。”清俊贵气的公子起身下榻,宽大的袖摆拂过青灯台,俯身去拎那只受伤的灵物。
他手才碰触到对方,就见一道金光闪过,一张泛黄的定身符箓定住了他,随即那黑色的影子猛然扑向他。
糟了,阴沟里翻了船。这哪里是幼崽,分明是有主的灵物,随身还携带着术士的定身符。谢风遥心中微惊,面上却半点不显。
黑暗中,淡香袭来,谢风遥被猛然扑倒在地,带翻桌案上的两盒黑白棋子。暖玉雕刻的黑白棋子滚落下来,清脆作响,落了他一身一地,而伏在他胸口的小灵物抬起头来,露出一双乌檀色的大眼睛和雪光一般的半张脸,似遮半遮间如雪后初霁,春光乍现。
谢风遥屏住呼吸,见她周身都拢在黑色的华贵披风里,只觉得那披风有些眼熟,似是今日兰陵萧氏家主夫人穿过,顿觉莞尔。
好顽劣的小灵物。
苏婳脑袋烧的昏昏沉沉,只能凭着本能翻出窗户,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避开巡逻的侍卫。
血脉觉醒,她体内所有的禁制失效,数年未长的身体也瞬间长大到十五岁,恢复了本来面貌。
不能让人看到她的脸,她必须尽快压制体内的血脉,否则就算不被术士捉住,不被妖物吃掉,她也会因为骤然长大,气血空亏而亡。
血脉觉醒如同鱼跃龙门,熬过七日便能脱胎换骨,也有一种特殊的方法,就是利用术士之血,临时结契,压制血脉。
术士之血,术士之血!她跌跌撞撞中闻到一股香甜诱人的血液,那人身上有妖物最惧怕的风雷之气,顿时眼睛一亮,悄悄潜入。
“你的定身符是谁给的?”谢风遥见她伏在自己身上不断地嗅着,优越的下颌线紧绷,声音低柔,生怕吓到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她身上的气息很纯净香甜,没有被术士契约过。
阿爹给的。苏婳脑袋烧的昏昏沉沉,却记着这些事情不能说,便咬唇摇头,耳边听到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吓得浑身一哆嗦,也顾不上找他身上风雷之气最弱的地方,埋首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郡王殿下,我等奉命前来巡查,殿下这边可一切安好?”风雨声中,萧家武者不敢窥探禅房,站在廊下问道,只觉的那灭了烛火的禅房内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清香。
香气似浓似淡,捉摸不定,让人神往。
许久,传来谢风遥冰冷的声音:“无事。”
禅房内,漆黑一片,谢风遥躺在冰冷的地上,鼻尖萦绕着淡到极致却令人疯狂的香气,浑身紧绷,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
被咬破的地方传来不可思议的触感,柔软的像是天上云朵,埋首在他脖颈之间的小灵物动作十分的生疏,生怕咬疼了他,只轻轻地舔了舔他的血,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几欲将人逼疯。
气息交缠之间,口齿留香,谢风遥感觉全身血液都汇集到了脖子那一处,恍惚间似乎感觉阿檀又回到了他身边。
“别吸了,我血液里的风雷之气极强,你会吃不消。”清俊斯文的公子低哑说道,凤眼深浓如墨,见她果真不再舔自己的血,暗暗松了一口气。
“桌案上有个盒子,里面装的是我平日画的符箓,可保你平安。”谢风遥见她歪着脑袋,懵懵懂懂的模样,哑声道,“以后莫要,莫要随便咬男人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