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表情疑惑,他继续道:“棺椁沉重,人力有尽时,以四人之力必然走不了太远。指名要陌生人,便是要寻与他无恩惠之人,要人单独为他送行,便是给了四人一个商讨的空间。”
中年文士长叹一声,眉宇中满是赞叹与钦佩:“武侯分明是看透了人心,也算出了结果,如今这葬于无名之地的结果正是他想要的。”
被他这么一说,几个看客的表情都松缓了下来,然而就在这时,被包得像是一颗圆球的木小文勉强将自己的小手斜斜举了起来:“罗爷爷,那孔明先生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葬在哪儿呀?”
“对呀,不知他葬身何处,后人岂不是也不知如何祭奠?”
“若是为了不让后人铺张浪费只需提点后主即可,后人难道还会违背了他的意思?”
人群中顿时爆发了讨论之声,此刻木白周围的围观人群比方才又多了好几个百分点,人多到被包在人群正当中的四个青年居然感觉到有些热的程度了。
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的罗本露出了一个微笑,他转身遥遥冲着武侯墓拱了拱手,复又转身:“丞相之意,以我之愚钝着实看不透,只能姑且说几个可能,大家一听,权当解闷。”
“一者,我是猜丞相确实担心后主厚葬他,丞相一身鞠躬尽瘁,于大汉于蜀地均是有功之臣,即便他生前说了薄葬,但以丞相之伟业,难保大汉臣民不会有旁的想法,届时铢积寸累,难免违背了他的意愿。”
“二者,丞相可能也是猜到了蜀汉后继无力,他一死,汉灭之日不远矣,他此前百般算计曹魏,难免有人公报私仇,如此不如一口薄棺也是清静。”
“至于这三者……”罗本露出了个笑容:“丞相亦是以身作则,告知我等与其将目光放在死后之事上,不如将生前之事做好吧。”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有一千余年历史,历朝历代代代修葺扩建,至今香火不绝游人如织的武侯祠:“武侯为自己选择的安息之地至简,不过一碑、一冢、一青山,如今我等所见其有庙、有祭祀、有牌楼均是后人代代所加盖。”
“恰恰相反,若是那赵高董卓之流,便是其墓冢覆野千里金碧辉煌,也无人会去拜谒,莫说为其加盖,不动手拆了已是不错。”
“且陪葬再丰又能如何,远的不说,就说那一山之隔的骊山秦皇墓,咸阳原武帝陵哪个没有被盗过?但你看可有人来盗孔明墓?便是昔日曹魏将军入蜀,不也是特来下马拜谒?”
围观人群闻言纷纷好奇,于是罗本负手而立,绘声绘色得将魏国征西将军钟会讨伐蜀国时亲拜诸葛亮墓,又下令属下不允许在此处砍柴扎营免得搅了孔明先生清静一事说了。
在此拜谒的人多少都是对那段历史有所了解的人,亦是有商人来往经过时来凑热闹所以不知情况,他这一说顿时让现场气氛热烈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纷纷将自己知晓的野史八卦亦或者正史段子分享了出来。气氛一时极其热烈。
被挤在人群中的木文实在有些受不了了,即便木白将他抱起,以两个小孩的身高也依然被淹没在人海之中,周围的热心群众将寒风挡住,又因激动体温节节攀高,这个温度对于两个自小练武火力旺盛的小孩实在太热啦!
两个小孩勉力挤出了人群,远远避开了激情澎湃的孔明粉们后才齐齐呼了一口气。
木文有模有样地给兄长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又擦了擦自己的:“阿兄,这孔明先生真的那么厉害吗?”
木白摇摇头,见下头人群熙熙攘攘越聚越多,木白干脆拉着弟弟一步步踩上了阶梯,逆着出来看热闹的人流向陵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