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被他画了圈,南星不能上墙,办法去追猫。
砧板上空荡荡的,流了些淡淡的血水,满鼻腔的腥味。
南星在树荫下站在,穿着一身杜若仙亲手为他做的、华贵精美的衣衫,看着他。
被人悉心供养着,突然被他要了回来,来到这个宅子里被围了起来,做起了厨家看猫抓老鼠这些低微的琐事。
张川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刻很狼狈很可笑。
他在南星眼里一点也不风光,从前南星说是保护他,并没有一点依赖他的念头,是不是在南星的眼里,他从来是不值得依赖的?
吃东西靠抢,供香是拿命换来的,吝啬又严苛,似个庸俗残暴的市井小民。
怎么配拥有这么一只鬼?
可笑的是他还说什么教养南星。
把人家饿得要死要活,恩赐般打赏,还要南星守有的没的规矩。
可现在南星安静的站着坐着,满身的贵气,对他做的食物、他的供香兴致缺缺,有时候提起手指,吃那么一点。
吃得很慢很雅致。
比他想要的标准还标准。
在他手里怎么也学不会的规矩,跟了杜若仙不久全都会了。
张川穹朝南星招了招手,示意南星过来。
南星还是很听话的,也是很快听从他的命令过来了。
张川穹闷声闷气地说:“给我看看你的手。”
张川穹握住南星的双手,认真仔细的检查他的手腕,问:“伤都好了吗?还疼不疼?”
南星的长睫微微垂下,轻轻摇了摇头:“钉着的时候很疼,现在不疼了。”
张川穹又看着他的脚,“脚上的好了吗?”
南星点头:“四肢的都好了,但是胸口的还没愈合。”
张川穹还没说什么,南星已经自己脱了上衣给他看。
南星的身体雪白美丽,四肢和肌理分布恰是好处,宛如神造的工艺品,漂亮得无法言语。
但他胸口有个黑漆漆的洞,看着似快合并了,可周围都是发黑的符文,很是不详的样子。
这些东西对于小鬼来说是酷刑,钉子拔除了,愈合也要相当久的时日。
“怎么还是这样?”张川穹想好好的安抚他、去触碰他的伤口,但又觉得他和南星并没有如此亲密,只是说,“我待会做个法阵给你好好养着,杜若仙也真是的,怎么下手这么重?”
南星轻轻地说:“因为我吃了杜少爷的东西,杜少爷生气了,您把我卖给他处罚的。”
张川穹心脏微抽,南星是不是认为,是他授意让杜若仙钉的钉子、让他受苦的?他连忙解释,“我和他好好签了协议,不让他伤你。”谁知道杜若仙下这么重的手。
“嗯。”南星淡淡的应了一声,并不计较那些事、不计较张川穹当时在庄子里签协议时,南星四肢已经钉上了钉子,他说好疼,可是张川穹狠狠的斥骂他。
真的很疼。
他不计较,但是记着。
张川穹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他这么对你,对你这么狠,你还跟着他、那日在半山腰你还护着他?那些世家少爷花言巧语的,骗着人喜欢他,这不过是一鞭子一个甜枣,你还喜欢他?”
南星摇头道:“他让我这么疼,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很是厌恶他。”
他在杜若仙身边是为了采阳,可是杜若仙的阳气越来越少,他连采阳都失去了兴趣。
露水和供香还是不及采阳来得温饱。
张川穹心情突然好了许多,十分温和的说:“你过来些,我帮你治治伤,待会我们吃过饭我就给你上香好不好?”
杜若仙虽然后来好好供着南星,可此前让南星这么痛苦难受,南星记恨他、厌恶他,一切都是打了水漂。
现在南星在他身边,他也早就决定不让南星做魄,决定好好的养着南星,以后好好待他,供香、饭菜,什么都不会少,他吃什么南星就可以吃什么。
南星也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很喜欢他、很忠于他、一直陪在他身边。
会一直是他最信赖的一只鬼。
张川穹耐着性子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大方的上了九根香,南星也吃了些饭菜,吃完了就乖乖地坐在一旁等。
张川穹洗了碗筷,自己冲了个澡,便带南星去房里治伤。
他精心画了个法阵,又去箱子里拿符箓拿法器。
但箱子一开,他瞧见架子上一条鲜亮锋利的打鬼鞭。
他指间微动,浑身冰凉。
他拿过这个鞭子,狠狠地教训过南星,那锋利的鞭子一鞭下去,小鬼是一边惨叫一边发抖。
因此南星每每见到这条鞭子,都害怕极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忆起那些惨痛。
杜若仙让南星疼,所以南星很厌恶。
那么他呢?
他何尝不是,让南星疼。
恐怕是比杜若仙让南星疼得更久。
南星是不是也是像那日保护杜若仙一样,也是挡在他前面保护他,但是心里已经对他厌恶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