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烨将自己埋在她的发丛里,他在她这里实在是体会到太多他之前从未体会过的东西。
他学会了将人记挂在心上,也尝到了被人善待的滋味。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就像是苦习惯了的人,在早已经对这世间绝望,却偏偏尝到了一口甜。
那口甜也一路停在了他的心上。从此以后再也忘不掉。
他再也离不开她了。
她已经镌刻入他的骨子里,再也忘不掉了。
苏蘅被他抱得紧紧实实,她下巴也一块压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她不知道龙是不是都和檀烨这样,身上带着一股木质的暖香,和他拥抱过后,那股木质暖香也带到了她的身上,如同凡人们钟爱的龙涎香一样,沾香以后,就难以去掉,时不时就可以嗅到那悠然的浅浅清香。
“我教你一件事。”
苏蘅放任檀烨贴在她的身上,紧紧将她抱住。他此刻像个终于找到了依靠的孩子,全身心的依赖她,甚至不想和她有片刻的分离。
苏蘅在他背上拍拍,“只要自己不死,那么就不要让对手在自己身上占得一分一毫的便宜。”
“烧了砸了,也不能让他们踩着你的头,舔着你的血,还要拿你来给他构造威名。”她贴着他的耳郭,“绝对不能,明白吗?”
“这是与生俱来的傲气,也是活在这世上的本钱,用你的血肉和痛苦来给他们赏景取乐,饲喂鱼虾,那么就狠狠的把他们所有的自以为是全给踩的稀烂。”
苏蘅从来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除非她死绝了,要不然她绝不允许自己沦落到檀烨这般境地,她如果遇见这种事,恐怕早已经六亲不认,杀个片甲不留。
她对自己如此,对已经暂时划分为自己所有的檀烨也是如此。
若是她不知道那也就罢了,既然她知道了,那些个罪魁祸首也没有半点后悔赎罪的意思。既然如此,那么就干脆炸了。
檀烨现在暂时归她所有,她对
檀烨做什么,那都是天经地义,但是别人对他做什么,那先要她点头。
檀烨将头颅完全压在她的肩上,袒露出整段脖颈,甚至脖颈下的逆鳞位置也在她的面前展露无遗,他动了动头,轻轻的蹭了蹭她修长纤细的脖子。
那地方脆弱又柔软,贴在上面可以听到肌肤下血脉里流通的声响。
他轻轻的蹭着,将自己的要害一股脑的全都在她面前完全袒露出来。和个撒娇的孩子一样。
这份亲密和依赖让苏蘅有些不太适应,她太多年独来独往,这几千年的时间,爱她的男人不计其数,想她表明爱意的男人那更是她自己也记不清楚,爱的要死要活的,也是不少。但她从来都看戏一样的,觉得这些男人很好玩。
现如今却有些手慌。
“我并不是为了你。”苏蘅觉得话还是要说清楚,“我只是看不惯那对公母罢了。一个沽名钓誉,一个抛夫弃子的怨妇。我看着心烦,不想要他们那么得意。”
檀烨嗯了一声,声音里舒展开前所未有的安心,“我从未说过你这般是为了我。”
苏蘅槽牙差点被她给咬碎,她微微别过头,垂下眼就见到檀烨睁着那双明亮的眼软软的看她。
天生犀利的眉目在此刻完全柔软了下来,和平日里被他自带的温和柔化不同,此刻他的眼波里流转着万千脉脉水光,透着无声的依赖。将他原本就炽热的美色全部发挥了出来。
她皱着眉头,但到底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把他推开。
檀烨身上的木质暖香,以前还只是若有若无,真身封印破开之后,他身上的馨香日渐浓厚。靠在她身上,也感觉不差,当做熏衣服也是不错。
他的手掌环过来,与她彻底的头颈相交。
外面熙熙攘攘,大有沸反盈天之势,但在她这里,却是宁馨的。
他手掌上轻轻用力,将她整个都靠向自己。
这样真好,他想。
他不要离开她了。
“你的尾巴还长得出来吗?”
苏蘅对他身上的香味比较喜欢,衣袖等地方蹭了蹭,好让自己身上多沾
点这馨香的味道。
檀烨那张柔和到春波流转的脸上终于在她说出这话后,有了些许惊讶,他有些茫然无措,从她的肩头上起来,嘴唇微颤,“我不知道。”
龙尾断了之后,他捡回一条命,梅洛为了让他从此以后彻底融入修士里,给他真身加上了封印,封印不破,他永远都是人形。此后的日子对他来说也不好过,他只当之前的经历都是一场梦,他也不是龙,只是这个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一个人,自然也没有想过龙尾是否再能长回来。
回想那条龙尾异常惨烈的模样,他脸煞白,“吓到你了?”
“吓到我?”苏蘅嗤笑。
“我是觉得你龙身很好看,如果能长回来的话,更好了。”
她想起那条银光流转的半条龙身,鳞片在水下散发着莹莹光泽,只是唯独龙尾那里惨烈的少了半截。完美之中多了缺憾。
“我……我不知道。”他见她眼里脸上着实没有半点厌恶的意思,悬起来的心放下来。
“可能……不会了。”
缺失了的东西再长回来,他听说过,但从未亲眼见过,而且他当年的伤口已经愈合,不管如何,恐怕都不会再长出来了。
苏蘅道了一声可惜,“早知道,我就干脆把人也一块弄了。”
她心里不快活,必定也要让别人不快活。
檀烨闭上眼,“不要。我……只当没有过她这个母亲。”
“不是因为你。”苏蘅再三强调。
檀烨笑着嗯了一声。
苏蘅觉得这个事必须得说明白,“这个事我做出来从头到尾和你没关系。池子里的鱼虾得了你血肉的滋养,都已经要化成精魅了。这便宜我占不到,别人也不能占到。”
檀烨闭上的眼睫随着她这话动了下,他坐起身,定定看她,唇角牵出一抹笑。
“你会的。”
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出来怪叫她奇怪,但檀烨并没有继续解释,他眼神漉漉,又将她抱入怀中。
外面已经是反了天了。
后山龙尾湖莫名其
妙的就被滑下来的山体给彻底填了。探查的人一进去,就发现偌大的一个湖被填成了平地。
这里头的原因鸡飞狗跳了好一会根本就没查出个眉目来。
朱浪坐在内堂里,听着下面人的禀报,脸色阴沉的几乎滴水。曼夫人坐在一旁,也不做声。
“该不是那孽畜回来了吧?”朱浪突然开口。
曼夫人扭头过去,“谁知道呢。”
当年的那条幼龙,年纪幼小,但是极其难缠,如果不是尽了全阆风之力,他又趁着那条幼龙幼小经验不多,恐怕鹿死谁手很难说。
更何况当年龙尾被斩断,但是龙尸一直都没有找到。
找不着尸首,那么就不能把话说死。
这么多年了,一直风平浪静,平静的让朱浪都已经把这段往事彻底的抛到脑后,心安理得的将这段往事当做自己的功劳。可是现在那个湖全一下全平了。
不是别处,偏偏是龙尾湖,这很难不让他多想。
他看了一眼曼夫人,“你没有藏着他?”
那条幼龙的来历,他猜得到。当初曼夫人和渤海君的那段往事,他都知道。
“我怎么可能?”曼夫人回身瞪他,“如果我要藏起他,能藏到哪里,你会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