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池从缝隙间观察着那些狼,那些狼也越聚越多,它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渐渐地围在了木屋边上。
虽然说是狼,但是它们身上维持着鲜明的人类特征,像是动物和人的杂交体,完全没法判断它们的真实物种。
商池在看到这些怪物的第一眼,他下意识地以为它们和之前出现过的狼群一样,是警察一类的存在,但很快他意识到了自己想岔了,因为这些狼中还有一些身高明显较矮的存在,和周围人的身高比起来,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警察中不可能有未成年人
同时他注意到在这些狼身后,还有屋子一类的建筑,看上去这里像一个居住地。
或者说……村子?
商池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看到的狼都是什么,是村民。
在村民的口中,警察和外来者是威胁着村子的狼群,而他们是无辜的人类,而在这个未知的地方中,似乎一切又逆转了,村民在这个世界里变成了半人半狼的怪物。
商池转头看向旁边的女孩,也就是说,这个女孩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这就是她心目中的世界。
女孩正待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并且试图离他更远,同时用她唯一拥有的眼睛惶恐地看着外面。
商池原本以为女孩是被关在这里的,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女孩自己藏在这里。
这个时候,商池听见了有人在交谈的声音,难道这里还有能够交流的正常人吗?
当他转头继续往外看的时候,他意识到了,声音是从面前的狼口中传出来的,它们正窃窃私语地说着什么,距离不够只能听见它们似乎在焦急地寻找个某个失踪的东西。
商池再度转头看向女孩,女孩已经没有再往外看了,她试图用角落的稻草掩盖自己,看着他的目光全是恐惧。
“别怕。”商池没有出声,毕竟女孩听不见声音,所以他只是缓慢地动了动嘴唇,试图用唇形和女孩交谈。
但女孩却越发惊恐了,她慌乱地往后退,差点撞到了堆起来的木柴发出动静。当她发现了这点之后,她变得更加绝望了,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唯一能够感知到外界的眼睛,似乎想要逃避眼前的人,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思。
商池放弃了交谈,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以他自己的眼光来看,他依然是自己原本的模样,然而即使他努力表达善意,旁边的女孩都无法理解,甚至眼神变得越发惊恐。
是女孩已经惊恐到不能冷静下来进行交谈,还是她的眼里,商池是不能交谈的对象?
商池抬起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女孩,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能让这个惊弓之鸟般的女孩剧烈颤抖。
其实这个问题可以用另一个问题来解释,在这个女孩的眼里,此刻的商池是一个人,还是和外面的那些怪物一样,只是一匹直立行走的狼?
而商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所以他只是后退了几步,以免女孩看见了一匹凑近的狼会更加恐惧地发出动静被外面的村民发现。
在最后一天他即将离开三号病房的时候,三号病人曾经举起一个没有脸的头颅说他们是一体的。三号病人故意在最后时候说这种话,更像是不想给商池反驳或者细究的机会,让他离开病房之后也反复思考这句话的深意以干扰他的判断。
当时的商池虽然没有立刻想明白,但是在和五号病人交流之后,他就已经知道了。
对病人来说,狼就是一切有危险的存在,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警察,所以在以他们的思想为中心的病房中,外来者就是狼。五号病人努力想要成为的就是他认为的狼,所以最后他的身躯会这样的扭曲。
而事实上,在现实世界中,被指认为“狼”的存在才是真正善良一方的存在,商池知道这点,饶榕应该更清楚。
但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在办公室内的第四个房间,应该是属于饶榕的思想构造世界中,狼群依然是可怖的有威胁的狼群,而不是可以交谈正常的人类?
商池当时没有深思这点,因为在和病人交谈的过程中他们反复强调的狼,让他形成了一个固有认知,这个村子的外来者就应该是狼,他甚至没有意识自己错过了什么。
直到之后四号病人和五号病人的行为才让他回过去思考这点,然后才找到了答案。因为饶榕的眼里,警察这些也是有威胁的存在,他曾经杀了一个村民,他也犯下了罪孽。即使那个村民被早早地埋进了土里,若无意外不会有人发现饶榕的罪行。
但在心灵的世界中,警察依然是追逐着他对他有威胁的狼群。
所以三号病人才会说他们是一体的,因为他们在暗示商池,只有躲到他们之中,商池才有可能逃离狼群的追捕。
因为,唯有在一群罪行中,才能真正掩盖自己的罪行。
而这份罪行也昭示在了这个疑似饶榕女儿的世界里,在她的眼里,代表了饶榕的商池和外面的村民一样,都是可怖的怪物。
商池已经后退到了房间的另一角,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女孩,他主动拉开距离这个行为似乎让女孩放松了一些,甚至没有抖得这么厉害了。
但商池的心里却在犹豫着一件事,如果这个女孩就是饶榕的女儿,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救下她。
毕竟他还记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那副缺少了五件宝物的圣母像,他就是推开了画了其中一样缺失物眼睛的砖头才来到这里的。而这个女孩脸上唯一拥有的眼睛,就说明了她是获取宝物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