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风道:“这个破渔笼是跟浮尸一起被打捞上来的,尸体下半身刚好卡在渔笼里。也多亏了这个破渔笼,很大程度上保护了尸体的完整性。”
森予看着破渔笼,若有所思。
而林葳站在一边,身心备受煎熬。身体上,是来自面目可憎的浮尸和残破不堪的碎尸的视觉煎熬,以及难以忍受的尸臭对嗅觉的摧残。心理上,他感觉周围每一个人经过他身边,都会向他投来一种在他看来“怪异”的目光。全身因强烈的不适感而不住的冒着冷汗,双脚却像是在地面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
可他心里始终在重复着森予刚才对他说的那句话:你就只需要寸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
寸步不离。
林葳抬起头,想要将这个动作做到极小化而不让人发现。他怯生生的看着森予,似乎想要从他那里获得些什么。
只是森予并没注意他。
这片区域的地表被一层草皮覆盖,长势最好的也只刚好没了脚踝。森予转身沿着江边走,虽然从未回过头,但他也能感受到身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他突然开口:“现在是初秋,还没到枯水期,水位高,水流时疾时缓。本月二十三号当天下过一场雨,当时的水流速度会比现在快。而死者死亡时间是四至五天前,尸体若是腐败后冲到这里,尸体的下半身不可能会卡在江底的渔笼中。“
林葳听的入神,随口便问了句:“为什么?”等他问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原本以为森予不会解释,结果森予这次没有冷言冷语。
“尸体在水中很快会腐败,内脏腐败产生的气体会使尸体漂浮在水面,这样尸体就不可能会卡在沉在江底的渔笼里。“
林葳的反应很快,“所以尸体在腐败前就被冲到了这里,卡在了渔笼里。而随着尸体逐渐腐败,腹部膨胀,尸体得上半身很快便浮出水面。”
森予:“没错,二十三号那场雨导致水位上升,尸体被投入江中后很快随着水流冲到这里。我想凶手的目的是想要借着河水流速将尸体冲到下游,而清江的下游分布了许多支流通往不同县市,到时候尸体就不知道会被冲去哪里,寻找尸源的工作会变得愈发困难,也替凶手争取了有利的时间。“
说着,森予侧头看着江面。“好在尸体只被冲至此处,就卡在了渔笼中不再移动。”
林葳:“可是…这能说明什么?”
森予突然停下,没有回头,开口道:“说明抛尸地点很可能就在上游的一百公里之内,而且尸体只有可能是从上游漂到这里。这样就能大致推测出抛尸地点是在上游一百公里内的普罗区。”
林葳:“上游一百公里的覃泾大桥连接了宁县和普罗区,凶手也可能是宁县的,然后驾车开往覃泾大桥上抛下尸体。”
“覃泾大桥的桥面与江面的距离大约是二十米,如果尸体是从高空抛落入水,死者身上的衣物就不会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完整,可以排除抛尸地点在覃泾大桥上。再结合地形,只有可能是在普罗区内抛尸。”
林葳打断了他,“你说尸体不可能是高空抛下,可尸体脚上没有鞋这又怎么解释呢?”
森予转身,脸色闪过一丝意外,下一秒竟然露出一个淡淡得笑容,那笑容宛如月光之下的清流,硬生生的流淌到了人的眼睛里,眼底一片清凉舒逸……
“很好,”
“林葳先生的观察力,没我想象的那般糟糕。”
林葳的注意力还陷在他刚才的那个笑容里,有些恍然……终于觉出森予是头一次笑。男人的变化莫测又让林葳多了一分忌惮,尤其适才那一笑,简直同他平时阴沉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葳甚至觉得刚才是自己看错了。
“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森予没看他,漠然开口:“既然你留意到死者脚上没有穿鞋,那么也应该注意到死者的脚后跟以及脚面都有伤口。伤口腐烂程度不严重,能看出生活反应说明这些伤是死者死前造成的。这么一来,我们很容易能推断出死者在被凶手残害时就没有穿鞋,否则不会造成脚后跟以及脚背那样的伤。既然如此,凶手杀完人后,就更不会多此一举帮死者穿上鞋。”
听他这么一分析,林葳觉得言之有理。
接下来,森予沿着江边走了段距离后又折回,仍有几名警务人员在水下搜寻碎尸残骸。“九一二碎尸案”虽然已经告破,但警方为了将受害者遗体递交到受害者家属手中时,最大程度恢复受遗体的完整度,仍尽最大努力进行尸体打捞工作。而浮尸已经被装入尸袋,抬上了专门运送尸体的警车上。
随后森予回到车里,将车启动朝市中心开去。
林葳坐在副驾驶问:“现在是要去哪儿?”
森予吐出三个字:“解剖室。”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今天得字数很特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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