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明收回手,藏入袖中,神情淡然:“两位若无证据,还是勿要随意污蔑他人为好。苍澜宗宗规第一百七十八条上书,凡造谣中伤同门者,罚去静思崖过三月。”
“你凭什么说我二人污蔑你?!此处只有我们三人,很明显就是你做的!”两名弟子愤懑道。
萧清明不欲与他们争辩,面对两人的指责似乎也并无半分生气,不紧不慢道:“那就请二位拿出证据来,然后去掌门那里告发我。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着转身就走。
两人见他态度如此,更加气恼,伸手便要去抓他的衣袖,可指尖明明就要触碰到他,然而萧清明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一晃眼竟早在半丈之外,两人猝不及防抓空,于是再次踉跄着摔了一跤。
而抬头看过去,哪里还有人影,就连气息也未留下半分。
一人的汗瞬间就流下来了,哆嗦着问:“你说萧清明的修为,真的只有筑基后期吗?”
另一人吞了吞唾沫:“绝对不会有假,他的修为确实是筑基后期……哼,我看他怕是只有逃跑的速度臻至化境了。”
萧清明行至一片无人之地。
转身,杨羡鱼果然跟了过来。
心底仿佛被阳光暖过,熨帖不已,在看到杨羡鱼的刹那,他只觉得,为了眼前的人,三年来所忍受的种种,全部都值得。
他贪婪地凝视她,却又似乎怎么都看不够,三年来的每个日夜,那些深入骨髓的思念不断堆积,此刻通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叫嚣着想要冲破理智。
视野里的小光球已经变成了若隐若现的人影,虽然仍看不清楚脸。
萧清明眸底闪过一丝可惜,但相信要不了下个三年,他就能够看清杨羡鱼真正的模样了。
“阿鱼,欢迎回来。”他朝她粲然一笑。
杨羡鱼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拂开衣袖,果然看到如白瓷般细腻的手背上有一大片泛红的印子。
她问道:“他们打你,怎么也不知道躲开?”
萧清明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背到身后:“都是同门间小打小闹罢了。”
杨羡鱼冷哼一声:“这也能算小打小闹?他们背地里说你那些坏话,我全部都听到了,想必你也不可能不知道……你倒是脾气好,不跟他们计较。换做是我,定要把他们痛揍一顿。”
萧清明弯了眸子,漆黑的眼珠一错不错地注视她:“没什么好计较的。有那些时间去计较,还不如多花些时间思念阿鱼。”
杨羡鱼心中一动:“思念我做什么?”
萧清明道:“我听人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知道阿鱼在闭关的时候有没有感应到我的思念。”
杨羡鱼觉得有些好笑,实诚摇头:“你几岁了?这种东西也信?”
“原来阿鱼没有感应到么?”萧清明垂下眸子,沮丧的模样像极了小狗。
杨羡鱼心中一软,附和他道:“唔,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过那么几次……我老感觉有人在叫我似的。”
她看到萧清明展颜露出了个满足的笑容,心里像被羽毛拂过,痒痒的,于是抬手抚了上去。
明知无法真正触碰,但掌心下的萧清明仍是一愣,随即俊美的脸庞爬上一抹红晕,就连耳尖也无法避免。
萧清明心如擂鼓。
他忍了又忍,把不知为何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别过脸去,长睫微微颤抖,像是蝴蝶翕动轻盈的翅膀。
“阿鱼,你在干什么?”
杨羡鱼怔了一下,脱口道:“捏捏你的小脸啊?我早就想捏了,感觉手感一定特别好。”
她毫不自知自己在说什么,偏偏无意间又引得萧清明的心脏好一阵狂跳不止。
他寻思是不是昨天殷羽给他的药太猛了点,药效到现在都没过去,不然好端端的,怎么老是心律不齐。
“阿鱼,我有件事想对你说。”他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好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正事上。
“嗯,你说。”
“我稍后要去见……师尊,恐怕需要你在我的居所里稍等会儿。”
杨羡鱼头一次听他喊殷羽师尊,一时间有点适应不过来,撇了撇嘴:“当初怎么都不肯认我为师,现在喊别人师尊倒是自然得很。”
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酸味,连她自己都没发觉。
萧清明笑了笑:“阿鱼在我心里可不是''师尊''这一称呼就能够简单定义的,所以我才不愿认你为师。”
多年来的困惑终于得到了解释。
“好吧,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杨羡鱼摆摆手。
“除此以外,我还有个小请求。”萧清明道:“希望阿鱼你……不要再随意附到我身上了。”
杨羡鱼道:“为什么?”
萧清明道:“三年前你附在我身上时,已经有苍澜宗里的人察觉到了,若是再附到我身上,恐被人发现,当作邪祟清除,再者,我如今的修为已足够自保,比起我,我更希望阿鱼你能够保护好自己。”
杨羡鱼不以为意,刚想说这世上还没几个人能除掉她,但是当她看到萧清明认真而又担忧的眼神时,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恍惚间,她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每个人都语重心长地对她说,要以天下为己任,必要时哪怕舍身殉道,也得保护好苍生。因为生来即为强者,拥有着大多数人无法拥有的天资,所以必须肩负起与所得同等的责任。
可萧清明不一样。
她的命,向来被任何人,乃至连她自己都轻视,但在萧清明眼里,却无比重要。
杨羡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郑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其实不让杨羡鱼附身到自己身上的原因,不止于此,但萧清明没有告诉她。
他当初找殷羽要的丹药,其中一枚是用来压制修为的,以至于从表面看上去,他只有巩基后期,可若是杨羡鱼附到他身体里,恐怕就能轻易被识破了。
他暂时不想让杨羡鱼知道自己已经得到返生丹,恢复了修为,不然定要被她刨根究底,从而发现自己成为殷羽的药人一事。
他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了,但却无可奈何。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迫切于想要站在杨羡鱼的身边,成为她的剑,所以绝不甘心三年来只止步于结丹后期。
殷羽给的药虽然犹如□□,但是以燃烧生命作代价之后,或多或少也让他得了些好处,但凡寻常毒药都无法对他起作用,而若论修为,他其实已经和上官陵平起平坐了。
这件事只有殷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