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事。”萧清明作一副推拒模样,语气笃定。
“如果真的没事,你为什么不让我看?”杨羡鱼明显不信他,强硬地把自己的灵力输进他体内,绕了一圈,果然还是发现了一处暗伤。
这处暗伤伤得极重,杨羡鱼甚至能想象到,如果当初萧清明毫无防备地接下姜景初的攻击,甚至可能会失去半条命。
除此以外,他体内的灵力缓缓流向伤处,似乎想要助伤处自愈,但却又被另一股灵力阻隔,不让其自愈。
两股灵力本是同根生,然而这一而来二去却成了相互抗衡,使得本就很严重的伤处更是雪上加霜,像是萧清明在自虐一般,令人费解。
杨羡鱼皱起眉,“你这是在做甚?”
“以灵力自愈,并非是我本意。”萧清明忍着疼,额上汗珠细密,薄唇毫无血色。
“什么意思?难不成这灵力还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让它帮你恢复,它偏要帮你恢复?”
萧清明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一双幽黑的眸子颤了颤,其中所蕴含的情绪复杂而痴缠。
“虽然我无法解释,但确实是这样。”
她简直快被萧清明气笑了,分明都是同一个人身体里的灵力,竟被他说得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这谎言也太过拙劣了。
可转念一想,正是因为太过拙劣,所以萧清明至于去撒这个谎吗?
杨羡鱼似乎想到了什么,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道:“你别告诉我,以往你受伤,都是这么强撑过来的。”
萧清明抬眼看她,一语不发,明摆着就是被说中了。
“……”
杨羡鱼愈发觉得,萧清明身上藏着太多秘密了。而这些秘密,离她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近到恍若隔着一层纱,她总是与之擦肩而过,错失得知真相的机会,又远到无论她怎样追逐,换来的都只有萧清明的闭口不言。
想要撬开眼前之人的嘴,实在是太困难了。
“既然你无法自愈,那就让我来帮你。”杨羡鱼撸起袖口,不容分说地将灵力推入他的身体,她知道萧清明肯定会拒绝,然而只要趁其不备,一旦输进去,他就不会再阻止了。
当暴烈的青色灵力触碰到细腻的肌肤,瞬间化作温柔的涓涓细流,缓缓渗入进去,寻找到那处暗伤,不断抚过伤处,萧清明也终于彻底放弃,把身体完全交给她。
很久之后,杨羡鱼终于停下来,抹了把额上的汗,她看着萧清明逐渐红润起来的脸色,重新从惨白到拥有了活气,就像是在看自己亲手栽种的花朵由濒临死亡到重新盛开。
萧清明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她,清亮而干净。
“你既然说了自己属于我,”杨羡鱼道:“那么你这条命,便除了我谁都无法夺走。”
萧清明唇边扬起一个清浅弧度,好似初绽的花骨朵伸展开软嫩的花瓣,漂亮到足以蛊惑人心:“自然。”
治好了萧清明,杨羡鱼才终于把自己压在心底的疑问问出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清宴阁吗?真的是为了追查当年的凶手吗?”
“是。”萧清明一抬眼帘:“从城主府里出来之后,我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正如你我推测的那般,能有实力灭我萧家满门的,也就只有城主,姜景初,还有公孙兰。当然,要说公孙兰此人,毕竟没人见过她真正的实力,而且我们对于她的怀疑,更多在于她曾去过'东郡',可这又是谁透露出来的呢。”
杨羡鱼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姜景初。”
“他的腿有伤残,整个人看上去也活不了多久,所以我们下意识会忽略,他年轻时的修为其实与你我差不多,因此将重心更多地放在公孙兰身上,可一旦我们眼中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就会受到局限。”
“确实,”杨羡鱼道:“姜景语告诉我,姜景初在十四年前也去过东郡,他为何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反将我们的注意力往公孙兰身上引?此人心里分明有鬼。”
萧清明颔首,“在清宴阁里你也看到了,他就是幕后之人。这说明他所隐藏的东西,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多。”
他接着又道:“我曾以为,凌霄花唯有女子才会采来制香。凌霄花所寓意的,是攀附他人而向上爬,直至最高点。乍一看或许很符合公孙兰,因为她从一个籍籍无名之辈成了城主夫人,正是依附着城主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可如果连城主都忌惮她,她又何须依附他人?她本身就已是万人之上了。”
杨羡鱼想了想:“这么说来,姜景初的嫌疑也不能小,两个人都不能放过。”
萧清明拢了拢外衫,垂眸遮住眼底的阴寒:“既然凶手已经锁定在这两人里,接下来就等穹顶之战结后吧,眼下还是魔族之事更为重要。”
“你说得对。”杨羡鱼摸着下巴,沉吟道:“这些天第一轮应该已经比完了,很快就要进入下一轮比试,不过魔族那边怎么一点动静也无?难不成真想等穹顶之战结束后大家分出个榜首来,他们再动手?”
穹顶之战本身就是个幌子,如果真要这么一轮又一轮进行下去,说不定还没引君入瓮呢,内部的自己人先消耗完了,哪还有精力迎敌。
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想看看萧清明会有什么对策,可萧清明却是没什么表情道:“没关系,还有杀魔大阵在。”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好像魔族已是囊中之物。
这种自信而从容的态度,放在杨羡鱼身上或许合适,然而在一向小心谨慎的萧清明身上,倒有些许违和感。
狡兔向来三窟,鸡蛋也从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怎么可能突然改了性子,把所有事情想得这么简单。
杨羡鱼小心试探道:“那杀阵真有这么厉害?”
闻言,萧清明抬眸直直地望向她,淡淡“嗯”了一声,轻飘飘道:“凡是身在此杀阵的,一个也逃不了。”
“……好吧。”杨羡鱼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萧清明露出一副疲倦的模样,只得作罢,让他好好休息。
三日后,擂台上。
杨羡鱼等了几日,待到第一轮比试全部结束后,只有一千六百多人通过,而第二轮的比试以抽签的方式决定,拿到同号之人即为对手,如此反复,一千六百人剩余胜者八百人,八百人剩余四百人,四百人剩余二百人,二百人剩余一百人,方才结束。
此一百人进入决赛,同样以抽签的方式逐一分出各自名次,直到最后剩余一人,此人即是榜首。
第二轮杨羡鱼并未遇到什么强有力的对手,她尽量在不伤及他人的情况下取得胜利,轻松进入决赛。
反观萧清明亦是,不过在萧清明比试时,杨羡鱼留意到座席的第一排来了个人,是之前从未来过的姜景初。
而姜景语也在,两人邻里相坐,时不时低声说了些什么,饶是杨羡鱼耳力很好,可因为距离太远,依旧无法听清。
“大哥今日怎么来了?”
姜景初咳嗽几声,朝他微微一笑:“自然是来看我唯一的弟弟比赛,为他摇旗助威。”
姜景语神情颇为讶异,又带着无所适从的欣喜,仿佛姜景初能来看他比赛,就已经让他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