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一鼓作气,飞快说道:“小河妹妹,过了年,你就足足十八岁整了吧,我先前就在想,替你寻一门忠厚可靠的亲事。”
小河眼眶霎时红了,紧咬着嘴唇,苦苦哑忍,方没有哭出声。
苏培心痛如绞,他给不了她未来,而且他朝夕难保,谁知道哪天再犯了事,连累到她,就像这次她被关进牢里一样。
苏培没有心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世道艰难,你是女人,比男人活着更辛苦几分。嫁人不一定会好,但你不嫁人,只能出家做尼姑。青灯古佛都能熬过去,我相信凭着你的聪慧,嫁人以后肯定能过好日子。”
以前苏培胡乱想过小河以后的路,那时候他不愿意多想,事到如今,他仔细深思过,对小河尽可能做出最妥善的安排。
“小河妹妹,爷门下有许多护卫,庄子里还有好些管事,我会替你认真寻个忠厚可靠的。至少你以后成了亲,因为爷,外人不敢随意欺负你们,加上只要我还在,也能护着你们一二。”
胤禛是以后的帝王,他门下的护卫管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要人忠心踏实,不说辉煌腾达,至少会衣食无忧。
小河的眼泪,终于流了满脸。
定定看着苏培许久,小河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好。”
苏培不敢再久留,怕多留一会,就会后悔,溺死在小河的眼泪里。
苏培站起身,努力挤出一丝笑,说道:“小河妹妹,我得回去了,你去用饭吧,外面冷,就别送来送去了。”
小河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朝着苏培深深福身,颤声说道:“好。”
苏培猛地转身往外走,二贵听到脚步声从偏房出来,见苏培这么快就离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二贵小跑着跟在大步离开的苏培身后,问道:“苏爷爷,这么快就吃完啦?”
苏培越走越快,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只是外面太冷,他的脸已经僵掉,转换来不及,既像哭,又像是笑,看上去十分怪异。
二贵鬼鬼祟祟伸长脖子,手上的灯笼提得高了些,偷瞄到苏培的脸,惊得嘴巴张得老大,冷不丁吃了一嘴寒风,慌忙闭上了嘴。
寒夜里,鞭炮烟花声,此起彼伏。
苏培没有哭,心中却已经泪流成河。
在三十晚上失恋,还是初恋,太他娘苦逼了。
回去之后,二贵不敢多问,垫着脚尖轻手轻脚,去把备着的饽饽羊肉端进屋,摆放在炕桌上。
二贵瞧着苏培木着脸,生无可恋倚靠在炕上,眼珠子一转,转身走出去,没一会,拿了一坛酒与两个酒杯进来。
苏培见二贵跟个猴儿一样来来回回,掀起眼皮看去,半晌后骂道:“你他娘的,老子特意藏起来的好酒,也能被你翻出来。”
二贵舔着脸笑,拍开酒坛泥封,给苏培先倒满,说道:“过年嘛,总要吃一杯,不然年会生气的。明早起来,吃些茶叶牛ru,口中就没气味了。苏爷爷放心,小的经常这么干,嘿,一次都没被抓着。”
失恋了,不借酒浇愁,失恋仪式不完整。
苏培以前酒量浅,等他豪爽地干完了一整杯烧刀子,没一会就感到脸变得滚烫,脑子里也嗡嗡响。
看来这具身体,酒量还比不过以前。
苏培吃了一片白切羊肉,再喝了一口酒,本来想将手上的油擦在二贵的身上,谁知扯着他的衣袖,心里的难过翻天倒海,不受控制嚎啕哭泣:“二贵,你爷爷我心中苦啊。”
二贵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不过两杯酒下肚,他也不太清醒了,陪着苏培嚎:“苏爷爷,小的心中也苦啊。”
苏培哭:“二贵,你不懂,你长得丑是一种保护色,人丑不会有太多想法,就不会为情所困,不会受伤。”
二贵哭:“苏爷爷啊,小的现在就很受伤,小的长得丑,连想法都没有,只有来自苏爷爷您的嘲笑。”
苏培仰头再吃了一杯酒,酒入愁肠,全部在集聚在膀胱里。他想到滴滴答答,花洒般的尿,那是今晚失恋的根源。
太难过了,蛋蛋的伤口可以愈合,他的心却不能啊!
苏培把眼泪鼻涕往二贵身上一抹,五音不全唱着为他量身定制的主题歌:“擦干心中的血和泪很,留住我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