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意觉得他这句话像是一把干柴,猛地掷进火里,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还好楼道里光线昏暗,能掩饰住她烧得通红的耳根。
殷延气息有些乱,嗓音也喑哑,仿佛覆在她眼前。
嘴唇还是麻的,无比清晰地提醒着她刚刚发生过什么,凌乱又暧昧,发酵在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
苏时意只能在昏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看见他的黑眸。
熟悉又陌生。
总之不像平时的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时意才慢慢平复了呼吸,才小声开口问:“你..要不要上去坐会,等司机来接你....”
然而十分钟后,她就深深为自己说出这句话感到后悔。
刚亲完,她就邀请他上楼来她家里?
怎么听都像是她意图不轨....
就在她刚开口准备试图补救时,就被殷延干脆利落地打断:“好。”
“........”
这反应速度简直不像喝醉的人好吧?
*
苏时意最近这几天一直很忙,家里也没什么时间收拾,客厅的茶几上堆放的全都是各种资料,沙发上的抱枕也没来得及整理。
她草草收拾了下,殷延也不客气地坐到沙发上,熟练得跟在自己家里似的。
苏时意家的沙发不大,他往上一坐,立刻就感觉沙发拥挤了不少,尤其是他还穿着衬衫西裤,更显得格格不入。
殷延被她沙发上堆着的一个荷包蛋抱枕吸引视线,随手拿起来。
苏时意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那个荷包蛋,玩得好像还有点不亦乐乎的样子,觉得他今天可能真的醉得不清,且毫无理智可言。
“你今天应酬到底喝了多少?”
殷延淡淡道:“没多少。”
其实他今天没应酬。
殷延把抱枕放在旁边,抬手揉了揉眉骨,大概觉得领带系得难受,抬手又将领带扯松了些,姿态多了几分闲散随意,目光也恢复了丝往日的清明。
好像跟刚才在楼下的不是一个人似的。
想起刚刚那个突然而至,霸道至极的强吻,苏时意的脸隐隐又有了发烫的趋势。
苏时意眨眨眼,想到什么,又问他:“那你吃晚饭了吗?”
“没。”
果然。
苏时意立刻说:“那我去给你热点粥吧。”
她今天早上准备前给自己煮了点白粥,没来得及吃就出门了,这会儿从冰箱里拿出来,热热就能喝了。
苏时意端着粥回来,就看见殷延正坐在茶几边上,手里拿着桌面上散乱的资料在看。
那是苏时意最近整理的,苏氏集团,还有她搜集到的一些最近沈慕舟经手的项目资料。
苏氏集团是上市公司,典型的股份制,并非苏政华一人独大,董事会里的股东
苏时意原本想要通过私下不被苏政华他们察觉的方式收购苏家近一半的股票,可将近一个月过去,进展微乎其微。
她原本的计划是,推动拾遗新品上市和暗中收购苏氏集团的过程可以同时进行,可现在,不仅她收购股份的进程遇到瓶颈,沈慕舟背地里搞的小动作她还没查清。
经过这几天她让人搜集到的资料来看,沈慕舟这两年的确一直在从苏氏集团不间断地挪用公款,但他的钱都用到哪去了,苏时意还没查到。
殷延把文件放回桌上,一针见血地问:“你在想办法收购散户的股份?”
苏时意惊讶了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出来她的目的。
不过又转念一想,他可是殷延啊。
她把碗放在茶几上,顺势蹲在他腿边,开始认真求教:“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效率太慢。”
殷延瞥了她一眼,又靠回沙发上,镜片后的眸光重新变得清冷。
“把敌人变成朋友,想办法把董事会变成你自己的人,拿到足够多的话投票权。”
苏时意出神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又在教她了。
集团里的董事会在影响公司重大决策上有很大的作用力,包括集团未来的发展方向,管理层的人选等等。上次苏时意把沈慕舟从项目经理的位子上拉下来,利用的就是董事会众人这些日子来对沈慕舟的不满。
可这和她想要拿下苏氏集团还是不一样的,后者的难度显然更高,能让那些老家伙们支持她一个小丫头上位,难度系数可想而知。
苏时意有点茫然:“可董事会里大多数人都是跟了苏政华很久的.....”
殷延言简意赅地打断她:“以利相交,利尽则散。”
苏时意愣了下,又细细去琢磨殷延说的这句话。
好像有什么念头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又过得太快,让她没来得及抓住。
就在她似懂非懂时,就又听见殷延沉声道:“他们愿意追随苏政华,是因为他们觉得苏政华能给他们带来持续稳定的利益。一旦他们发现,这层利益关系早就不像从前那样牢靠,他们还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他吗?”
他这样一说完,苏时意瞬间像是被什么灵光击中。
殷延这是在教她...挑拨离间?
如果她能按照殷延说的,离间董事会里一半的成员,让他们不再信任苏政华,最后排除异己,彻底吞下苏氏。
她眨眨眼,又急忙追问:“那如果苏政华那边一时半会找不到什么真的证据呢?”
殷延嗓音漫不经心:“真真假假,重要吗?”
苏时意明白他的意思了,终于忍不住弯起唇:“你这人怎么这么损啊....”
他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反问:“教你还教出错了?”
在商言商,商场上的交锋本来就不仅仅是明面上的交战,更多的是两方心理层面的博弈。
苏时意仰着脸看他,手指在他袖口轻轻扯了下,小声说:“那你以后多教教我呗.....”
其实苏时意对投资这方面一直挺有兴趣的,等她把拾遗这边做好了,有了苏氏集团做基础,下一步计划就是自己翻身当资本,投资别人,而不是一直给别人打工,被资本家们拿捏生死。
而整个北城,都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优秀的老师了。
她说这话时嗓音又轻又软,米粥的香气在空气中蒸腾氤氲,她的眼睛也被家里暖黄的光映得湿漉漉的。
殷延忽然又想起刚才她面对唐子骁时候的样子。
说踢就踢,惨叫声让人听着都疼。
而现在呢。
像收起了利爪的猫,乖乖蜷在他身边,看着比十一好摸。
心口微动了下,殷延往后靠了靠,目光慢条斯理地划过她依然有些红肿的唇,才低声问:“学费怎么付?”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回荡在静谧的客厅里,充满了暗示性和蛊惑意味,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
苏时意一怔,随着他的视线,刚才唇瓣那阵酥麻的感觉再度成片泛滥开来,像是过了电一般颤栗起来。
她的呼吸下意识屏紧,脑子里又蹦出刚才在楼道里的画面,喉咙忽然开始有点发干。
殷延却没打算放过她,目光依然直勾勾地看着苏时意,眼里染着醉意,也有星星点点的笑意。
“嗯?说话。”
让她说什么?rou偿交学费吗?
脑补了一下画面,热意再一次从背脊蒸腾,血液迅速涌到大脑。
就在苏时意动了动嘴唇,刚想开口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