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有气无力,嘴角干燥发白,眼中倒生有一簇火焰。
已经开始统计人员,说明侯府已经彻底垮下,无力回天。那些有自由身的人会放走,剩下的就是穆家人与卖身穆家的奴仆。
槐妈妈垂下头,话语犹疑:“夫人要不要去求下太子殿下……”
“妈妈,”蔚茵打断,眉间深深皱起,“不要再说这些话。”
槐妈妈也知自己说错,忙揩去眼角泪痕,说是去温一碗清粥进来,便出去卧房。
待身上汗消了,蔚茵支撑着起身,倚在床边。便也就想起穆明詹,他现在在何处?虽说逃出去,但是眼见家族倾倒,想必也会难受至极。
他是一个清润的郎君,行事温和有礼,无论对谁都是带着几分笑意,十分好相处的人。而且,他身上没有其他贵家郎君的坏习气,不会流连花楼歌坊之地,整日就是喜欢收集些书籍孤本,名师画作。
姑母曾经说过,能找到这样的夫婿,她该是上辈子积了大德。
她从枕下摸出那块瑞兽青玉腰佩,瘫在掌心,指尖摩挲着:“二哥,一定要跑出去。”
“什么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声,差点惊散掉蔚茵的魂儿,手心下意识收紧。转头看去,门边进来的不是傅元承又是谁?
他现在都如此明目张胆的进来,不怕别人瞧见吗?
是了,虎牙军是他的,整个侯府已经控制在他手里,他什么不能做?
傅元承迈步走进,后面跟着槐妈妈,放下粥碗便躬身退下。
他的身形高大,落下阴影叠在蔚茵身上,衬得她越发纤瘦:“不说话?”
“我以为是槐妈妈,”蔚茵声音很轻,眼睫半垂遮住眼中情绪,“说我出去吃就好。”
她的面颊带了病容苍白,嗓音发哑,有气无力。
傅元承见她如今静下来,可能因为风寒而看起来更加柔弱,连之前的那股排斥似乎也随之消失。
“手里是什么?”他瞅见了她的小动作,悄悄地向藏起的手。
蔚茵抬头看他,手下意识往背后放藏:“是我的。”
傅元承皱眉,想起之前她在院子疯跑,为的是藏住穆明詹的香囊。再看看,这整间屋里,哪一处不是穆明詹的?
即便这样,他还是伸出手:“我看看。”
蔚茵抿紧唇,一头黑发披肩垂下,发尾落在枕上,最后缓缓将手抬起,松开。
“这个?”傅元承手指捏起,不过是枚竹牌罢了。雕工并不细致,粗拉刻出荆桃花的轮廓,大约鸡蛋大小,“弟,渝。”
他反正看看,实在看出不这东西有何金贵之处。也就知晓,这物不是穆明詹的。
蔚茵指尖抠着被角,额上尤带几点汗迹:“是我阿弟给的。”
幸亏,枕下还有一枚竹牌,是蔚渝当初为她刻的。她生辰在阳春三月,正是荆桃盛放之时。
傅元承面色稍缓,视线落在桌上那碗粥:“不是要吃吗?”
蔚茵指尖越发紧攥,看去傅元承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别说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单说面对他,她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捆绑住。
“端着,不烫了。”傅元承捏着瓷碗送过去,根根手指如玉,骨节分明。
蔚茵双手接过,指尖试到了瓷碗的温热:“谢殿下。”
傅元承撩袍坐在床边,轻易感觉到她身子一缩。随后拿着调羹在她的粥碗中搅了下,舀起一勺,送去她的唇边。
嘴唇碰上那点温热时,蔚茵头皮几乎炸开,慌忙用手接过调羹:“我自己来。”
她低下头去,不再看傅元承,慢慢吃着软糯清粥,偏偏喉咙堵住了一般,实在难以下咽。
傅元承也不在意,手里继续把玩着那枚竹牌:“想家了?”
蔚茵不语,想不想有什么两样?
“好好吃吧。”傅元承也不再问。
房中静下来,只有瓷器相碰的轻微脆响,那碗粥不知不觉见了底。
温热到了腹中,蔚茵身子舒服一些,不如方才发虚。
忽的,她额头一凉,是傅元承的手探上,瞬间让她身上一冷。
“退热了。”傅元承收回手,将竹牌送还给蔚茵。
蔚茵连忙收回,攥进手中。不知为何,她觉得傅元承今晚心情不错。很多时候,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甚至,当他笑着的时候反而是他最危险的时候。他的表象那样好,完美的伪装了他的内在,那是他极擅长的。
“蔚茵,有人想见你。”傅元承伸手擦去她的耳边,将垂下的发别去耳后,露出那张如花的娇颜。
蔚茵不解,眼神中带着疑惑。
正好,院中有了动静,大门开关的声音在静夜中那样明显。
傅元承往窗口看了眼,淡淡道了声:“看,来了。”
外面有着小而轻的说话声,分辨着像是女人。
蔚茵呼吸一滞,嘴角蠕动两下:“她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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