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蔚茵以为自己会被那支箭射穿,心中生出一种解脱,这样也好,也算是逃离了罢。
她听见了傅元承的呼喊,置之不理,甚至她想对他大喊出自己的恨。可是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她来不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往前一栽……
傅元承听到一声闷响,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倒下,趴在地上,身子抽搐两下。
“阿莹?”他两步过去,将地上的人捞起来抱在怀中。
几名侍卫,包括方才的女子,背对着傅元承而立,将他护在圈中,提防着四周。
傅元承皱了眉,手指探出去轻扫开蔚茵的额头,那张柔美的脸此刻被鲜血浸染,额角仍旧汩汩的冒着。
“别怕,不会有事。”他拿手捂上她的额头,阻止那些喷出的热浆。
好看的手指间依旧流淌的血液,他看惯了血腥,可又那样讨厌血腥,如今徒劳的想控制血腥。
怀里的人没有动静,像一具软软的人偶,任由他抱住,气息越来越弱,身子越来越凉。
“殿下,该走了。”庞稷走到门旁,一挥手遣散了侍卫。
他这个位置只能看见傅元承的背影,蹲在那里死死抱住女子。
庞稷心焦,高大的身躯弯下,压低声音:“有人往这边来了,殿下需早做打算,宫里陛下那边也不能久等。”
眼前形势大好,侯府在五皇子手里出事,傅元承这边又抓到了来接应的人,说不定就能扯出穆明詹以及更深的人。如此时候,决不能让一个女人坏了大局。
傅元承听清了庞稷的话,低头盯着蔚茵:“把她带走,找郎中,快!”
他抱着她站起来,脸色重新变回冰冷。
“这,”庞稷为难,“殿下明鉴,此时决不能带上蔚夫人,今天凶险,不能生出变故。”
方才处理尸首已经浪费不少人力,如今再带上蔚茵,明显的是给人以把柄。再说,看她的样子,指不定就活不了。
傅元承抱着蔚茵转身,冷冷扫了庞稷一眼:“变故?”
庞稷后退两步,后背瞬间生出一股冷意,低头道:“蔚夫人如此情况,带出去反而会加重伤势。”
一个人伤成这样,如此辗转带回东宫,说不好路上人就没了。
傅元承低头,看着已辨不出模样的人,低声喃语:“就算死,你也要逃开?”
夜风起,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远处是人的哀号哭声,深夜中实在瘆人。
傅元承从小门出去,走过一条窄道,几匹骏马等在黑夜中,侍卫们无声躬腰迎接他们的主子。
他系上宽大的暗色披风,上脚一踩马镫,翻身跃起上了马背,高大雄壮的黑色骏马喷了两声响鼻儿,铁蹄踢踏两下,蓄势待发。
傅元承拉紧缰绳,双腿一夹马腹,侧脸看去那扇隐在黑暗中,重新紧闭的小门,随后骑马进入长街。
只留下一串渐远的马蹄声。
。
好大的火,是要将整座山焚烧干净吗?
蔚茵蹲在石头后面动也不敢动,这段日子她栖身的明霞观没了,吞噬在灼热的火焰中。
和蔼的住持道长,擅长医理的明处道长,总是吃不饱的明源道长,还有自小跟着她的婢子蝴蝶,所有人无声无息躺在那儿,任凭烈焰灼烧,化为灰烬。
她来晚了,全部都没了。
“这些贼匪当真灭绝人性。”身旁的男子叹一声气,又有些不放心的劝说,“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先离开。”
蔚茵浑身冰冷,木木的任他抓上手带着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清瘦而模糊,遂愤而将手抽回。随后看见他回过头来,面色阴沉,突然伸手掐上她的脖颈,五指收紧。
“呃……”窒息感让她张大嘴巴,下意识拍打着那只手,双脚蹬踏着。
他笑,手上越发用力:“你也去死,去陪她们!”
话音落,手指松开,她身子下坠,跌进了那片火海中……
““呼……”!蔚茵忽的睁开眼,捂住胸大口呼吸。
她无力的倚在墙角,身上出了一层黏腻冷汗。
视线渐渐清晰,还是那间阴暗潮冷的地窖,没有窗,一根火把嵌在墙上,照着偌大的地方,唯一连接外面的是一扇厚铁门,此刻仍旧紧紧关着。
关在这里的有二三十个女子,是庆德侯府原先的婢女。侯府倒了,她们这些奴婢自然该被重新易主发卖。
蔚茵很虚弱,头脑晕沉。方才的噩梦仍让她心悸不止,可是仔细去想,却又完全记不起。
“怎么了?”身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问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