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岭头垂得更低:“侯府地窖。”
他感受到头顶上拿到阴冷视线,不禁瑟缩脖颈。
“废物!”
。
几丝冷风从铁门钻了进来,摇晃着墙上的火把。
桂姐伸手帮蔚茵扫开面前乱发,露出那张小小的脸,颇为遗憾的叹了声:“可惜这张脸伤了,不然还能碰见个买你的主儿。你说当日怎就伤成这样?”
想是听见了她俩的小声说话,前面有人哭泣出声,为着自己未知的以后伤感。这里的每个人都没办法掌握自己,只能听天由命。
蔚茵眼皮沉重,干燥的唇角蠕动两下:“军营有多远?”
有多远?桂姐不知道,大恒朝疆土万里,谁知会被送去哪儿?瞧着蔚茵现在的病弱样子,怕是连城门都出不去,人就没了。
“兴许会有善人救下你,病得那样重都能醒过来,是老天不想收你。”终究还是劝了声。
穆氏一族被炒那日太乱,别说伤了脸,就是丢了命的也不少。
都说王侯将相富贵滔天,真要一朝天塌,那便是阖族覆灭,连带着这些府中下人奴婢也要遭殃,再度发卖易主。
至于哪条路也是看造化。
“啰嗦什么,快走!”看守上来,一把推开蔚茵。
她身子撞在墙上,骨头疼得像碎成了渣。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后面会去哪儿。脑海中时常模糊着什么,就是无法看清。
已经被推出去的桂姐回过头来,喊了声:“如果你留在京城,到时候就去永安桥头的……”
话未说完,人被带了出去,只听得一个“永安桥”。
有人走过来,粗鲁的在蔚茵手腕上套了绳索,往前推了一把:“都排好,谁敢跑直接砍死!”
就这样从头到尾,一条粗绳串珠子般将这些女子一个个捆住,被人带着出了地窖,远离了那扇厚重铁门。
已经忘记在地窖里关了多久,乍看到外面的光明,蔚茵眼睛刺得眯了起来。微凉的空气钻进口中,带着干爽,再不是地窖中那腐朽糜烂的味道。
她想记起什么,尽管眼睛刺痛却依旧睁大,看着经过的每一处。直到眼睛酸得流泪不止,也不曾记起半分。
官兵见队伍走得慢,毫不客气的下手推搡,将人全赶出了侯府后门。
女子们的稀碎哭声被风刮着送远,街上不少看热闹的人指指点点。
很快,一些人上来,将她们分开。吆喝声中,牲口一样交给了新的主家。
蔚茵走在几人的最末,散开的长发遮挡了面容,迈着虚浮的步子,眼神中闪过茫然。
她的这一队有五六个女子。
她没想到有人会买下她,强忍着浑身的颤抖,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那些人会毫不犹豫的将她扔去乱尸岗。
她也清晰记得,方才剩下的那些没人要的女子被押上马车,而发出的撕心裂肺嚎啕。
仲秋节刚过,长街两旁木架上残留着几盏灯壳,冷风卷过,苟延残喘的摇晃。
听着女子们的凄凄哭声,边上看热闹的人亦生出怜悯之心,唏嘘几声。主家犯错,这群奴婢也跟着遭了殃。
新主家的伙计看守着这五六个女子,偶尔吆喝两声,催促她们快走。
蔚茵眼皮发沉,机械的跟着往前,好像要给自己找一个寄托的支撑,她摸去腰间,指尖隐约试到那枚圆润之物的轮廓。她还有家人的,要活下去。
突然,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个幼童,莽撞的冲进队伍。
蔚茵本就虚得厉害,是一直咬牙强撑,如今单薄的身子连个孩童都承受不住,像沙袋一样重重摔在地上。
“嗯……”她趴在地上疼得呻.吟出声,狼狈得如同一个落魄乞儿。
她想起来,手抠上冷硬的石板,可显然病痛已经消磨了她最后一丝气力,让她粘在了地上再起不来。
也许很快就会有人拿着一张草席将她卷起……
这时,她面前落下一方袍角,精致的绣纹像起伏的水波。
提着一口气,蔚茵仰起脸,冷风将她面上乱发吹开,露出那张毁掉的脸。
艳阳晴天下,男人姿容翩翩,低垂的眸中好似幽邃深湖,让人看不透彻,脸长得那样好看。
青玉色锦袍衬勒出他颀长身躯,宽大的腰封垂下淡金色的流苏穗子,坠着环形紫金玉。
他也在看她,居高临下,睥睨着,面无表情。
男人眉间轻轻一皱,盯上地上那只脏兮兮的手:“跟我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把女鹅带走了,文案剧情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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