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似在回想,眉间皱了老深,最后摇摇头:“侯府大,我们做工不能随处乱走,在见过的人中没有叫阿渝的。”
蔚茵知道不会那样容易,可听到结果仍是遗憾。
“不过,”郑三话一转,又道,“我要是想起来什么,便来告诉夫人。”
“那烦请帮我去打听下。”蔚茵双眼一亮,心头重又燃起希望,“等下次阿叔来,我付你酬劳。”
让人帮忙总不能白出力,她现在拿不出,只能许诺下次。
郑三没太在意,只道声应该的。
一同来送柴的还有一个年轻小子,比起沉稳的郑三显得胆大些,仗着站得远些几次往蔚茵脸上看。
两人从宅子后门出去,小子忍不住开口:“三叔,工头当初把候府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他会知道罢?”
郑三将绳子往板车上一扔,瞪了小子一眼:“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再就管好你的眼珠子。”
小子怏怏摸了摸鼻尖,又回头往假山处看,那里已经没有人影,独留一片怪石嶙峋。
。
蔚茵往回走,半道上见着一女子从游廊下来,双手端起拢着,三十多岁,眉目清淡。正是宅中管事,玉意。
到了跟前,玉意对着蔚茵微微欠了下身,随后在人身上打量一番,皱眉淡淡开口:“娘子怎的来这儿了?”
“屋中憋得慌,出来走走,和那送柴的郑三叔说了两句。”蔚茵柔柔回了声,也未隐瞒。
玉意颔首,面上没什么表情:“公子来了,在房中,娘子过去罢。”
蔚茵先是一怔,随后点头,提了裙裾踩上鹅卵石经,珠色的绣鞋露出一尖,足儿又小又轻。
而方才掌心那枚竹牌早已收进袖中,放得仔细。
一阵风摇,身旁银杏的叶子簌簌下落,片片黄叶如同失重的蝴蝶,染进地上泥沼中。
玉意稍一回头,看着落下自己半个身位的蔚茵,手里不知何时接了一片叶子,指尖捏着,恬恬静静的跟着。
“娘子还是莫要随意和旁人交道好。”玉意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路。
蔚茵脚步一慢,听出了玉意话中意思,是不让她再见郑三。
“侯府的事官家依旧在深查,”玉意淡淡开口,像是解释,“你是从那儿出来的,别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当初你是被家人卖进穆家,签的死契,他们又怎会寻你?”
蔚茵心里一沉,轻轻嗯了声:“知道了。”
宅里开始掌灯,下人手握挑杆往檐下挂上灯笼,在昏暗中发出盈盈亮光。
正房外,玉意停下,帮蔚茵理了理鬓发上唯一的饰物发带。
这样一张脸无需过多修饰,如此简单便已让人移不开眼。谁能知道当日那副残躯修补好,竟是这样的绝色?
“进去吧。”玉意声音软和了些。
蔚茵走去门外,里头没有点灯,亦是安静得不出一丝声响,只有门扇错开一些。
轻轻一推,那门发出一声吱呀。
抬步走进去,正间一片黑暗,感觉比外头还要阴冷。
蔚茵攥着手心,生出几分紧张。傅元承已有近十日没来,那时她的脸还未全好。他救了她,可有时又会让她生出莫名的惧意。
像是刻在骨子里的那种。
不过说到底,他对她很好,给她衣食安定,帮她治伤。对于他,她心存着很深的感恩。
她点了盏灯穿过正堂,到了卧房外,隔着珠帘,便见着窗边隐约的人影站立轮廓。
“公子。”蔚茵唤了声,声音像春日擦过花枝的柔风,轻软温婉。
她站在原地福了一礼,双手托着烛台,烛光映着柔美的脸庞。
良久,里面传来一道微凉的声线:“进来。”
蔚茵挑了珠帘进去,轻步到了桌前放下灯烛,随后退了两步。
几步外,男子身姿颀长,面向窗扇而站,背回的一只手上捏着一张薄薄信纸。暖暖烛光中,指节分明。
能看出他刚来,还未褪下身上的青玉色斗篷,两条淡金色的流苏穗子自他的双肩垂下。
傅元承转过身来,指尖一松,信纸轻飘飘扔在案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