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客厅内。
问天微垂眼帘,“若在下没猜错的话,重续天梯之后大劫便能消弭。”
虽然不知为何,但在场的人都了解问天。
他说出口的事,必定是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我不同意。”启润说:“鸿竹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错。”
“阿弥陀佛,贫僧亦然。”普坤和尚捻动佛珠:“十方殿上下,可为天下生灵死战,不可为他们杀生。”
“我同意献祭。”席霄佩看着启润道:“不牺牲一人,便要牺牲万万人,天下人何尝不无辜?怎不见你心疼他们。”
她又看向普坤和尚,字字清晰地说:“大师,如今你我已在局中。你以为有两个选择,杀或不杀,其实不然,你的两个选择是,杀他,或是杀亿万人。”
启润皱眉:“怎能这么算?”
“为何不能?”席霄佩说:“冷眼旁观坐视不理,与亲自shā • rén何异。”
她冷笑一声:“你们怕shā • rén,你们怕担业孽,我不怕。只要我三万瑶池宫所属都能活下来,我为此沾满血腥又如何?”
“都不必争了。”问天神色复杂:“用不上你我,已有人做了持刀者。”
修行多年,他们不怕shā • rén,他们怕杀错人。
修士之中或许有败类,可要能到达如此境界的,哪一个不是道心坚定,敢堂堂正正道一声问心无愧?
杀了晏鸿竹,道心有损,余生仙途不得寸进都是最好的结果。
问天不知道那人这么做是对是错,可所有人都没资格评判那人。
——他们都是受益者。
问天叹道:“不愧是魁首,十年前竟已察觉到劫难将生。”
启润神色有些莫名。
他曾数次对那人冷嘲热讽,也曾对那人刻薄指责。
他想起曾经问那人,“飞升就这么重要吗?”
那人异常认真地回答说,“重要。”
他那时觉得冷漠。
如今看来,那人说的重要不是指飞升,而是天梯。
启润低低地问,又像是自语:“他为何不说……”
如果那人说了,他纵然不认同,也不会这样恶语相向。
席霄佩想起铭牌一事,似有所悟一般,沉默不语。
问天也是低声回应:“如同宫主所言,入了局,也就少了选择。”
那人独自走向地狱,却要他们的道途干干净净、明光烁亮。
这句话问天没说出口,但众人却都明白,一时间只觉得百感交集。
杀一救百对旁观者来说不过只是道计算题,而对亲身经历者却是一场拷问。
越是心软善良,越是正直坦荡,越是不能放过自己。
席霄佩冷哼一声,“凭什么只许他逞英雄?我偏要参与。”
她才不是那些需要躲在身后等待拯救的后辈,沈明泽可以做到,她难道就比他差吗?
他们四人也许算不上至交好友,但却是最能理解彼此的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