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州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柜子里把裤子拿下来,接着把浴巾一扯。
猛吸一口气。
秦枝慌慌张张捂住双眼。
“我走还不行吗?”
“怎么不看了?”
“你不是让我走吗?”
“你不是不想走吗?”
……
李京州有长进了。
学会用她的方法来对付她了。
秦枝捂着脸背过身,手放在锁扣上,开门之前丢下一句话:“你欠我一件衣服,一句对不起,和一句谢谢!”
她夺门而去。
李京州靠墙站着,沉默了很长时间。
她这段时间像打了鸡血似的,撩他撩的起劲,恨不得直接往他身上扑。
可刚才他装作要来真的,她反倒怕了。
太装,太虚情假意了。
这他妈不是玩他是什么。
李京州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大垃圾袋,把冰箱里的东西都丢了,鸡蛋羹也倒了,还有小半锅鱼汤,他连汤带锅一起扔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把秦枝穿过的那件卫衣找了出来。
到秦枝家门口,“叮叮”摁了几声门铃,把卫衣挂在门把手上,就转身回了家。
她不是说他欠她一件衣服吗?
他还。
门铃响的那一刻,秦枝正和蔡茹通电话。
秦响月考成绩很差,数学仅考了三十分,蔡茹愁的长吁短叹,秦枝原本打算和秦响聊聊。
门铃一响。
她先挂了电话。
出去一看。
一件黑色卫衣孤孤零零挂在门把上,随着她开门的动作,还一荡一荡的。
就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
秦枝干脆把衣服晾在那。
让李京州出来进去都能看见。
看看最后是谁气谁。
李京州收拾好一切,拎着一大袋子垃圾下楼。
刚打开门,就见到对门门把手上的卫衣。
他淡淡的,没停没顿,走去电梯。
等他扔完垃圾再上楼,却发现那件衣服还在那挂着。
难道没听见门铃声?
李京州不自觉朝秦枝门口走了过去,手举起来,眼看碰到门铃,想了想又放下了。
她爱要不要。
秦枝当时正给秦响打视频。
秦响下晚自习没多久,回家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
他生得比女孩还漂亮,狭长的丹凤眼,小巧玲珑的鼻子,皮肤在荧光灯下白的熠熠生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真有程蝶衣式的男子。
秦响是那种很内秀的漂亮,不张扬,就像他的性格,不爱表达,习惯沉默。
“我听妈妈说你成绩下降了。”
“嗯。”
“跟不上吗?”
“嗯。”
“高中的内容确实很难。”
“嗯。”
……
从头到尾都不配合。
秦枝和秦响当了三年姐弟,亲密度始终为零,陌生感却与日俱增。
她觉得这场谈话进行不下去了。
想了想说:“秦响,如果你有事情不方便告诉爸妈,可以对我说,我刚从你那时候过来,也许能理解你。”
秦响盯着镜头,沉默了一会。
秦枝也看着他,耐心等他回应。
等来的,又是一个“嗯”字。
挂了电话之后,秦枝揉了揉太阳穴。
她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
冷不丁想起了什么。
又出去把那件衣服拿进了屋。
接下来一周秦枝都没见过李京州,据韩玫说,他出去参加什么座谈会,外加谈个合作。
他回来那天是已经十一月了,周日,秦枝当天正在外面拍作业,韩玫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刚收工到家,正盯着电脑选片。
“李京州正在操场打球呢,我看他兴致挺高,一时半会走不了,你来吗?”
“嗯……”秦枝在考虑。
韩玫补充:“王之娚也在。”
……
一小时后,秦枝出现在学校篮球馆里。
韩玫离老远就冲她招手,离近了又给她一个劲儿递眼色。
秦枝这才看到王之娚正在人群最前面给李京州喊加油。
秦枝走到韩玫旁边,刚坐下,现场响起了吹哨声。
一局结束,运动员们下场。
王之娚小跑着走到李京州面前,给他递了一瓶水。
李京州看都没看一眼,转身接了褚唤手里那瓶。
韩玫挑眉问秦枝:“已经有一个阵亡的了,你还上不上?”
秦枝没回答。
韩玫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就已经下了台阶。
她可不是兴冲冲杀过来,却安静坐在一边,默默祈求老天让他往她这边看过来的那种女孩。
她舍不得把一半的可能xìng • jiāo给老天,她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用行动代表一切。
韩玫一愣,看好戏的心情压都压不住,也跟着秦枝出了观看席。
秦枝走到李京州身后,伸手碰了碰他的肩。
李京州转过脸,对上秦枝明媚的笑颜。
她晃了晃手里的水,农夫山泉。
有点甜。
周围的人商量好似的,顿时安静了下来,都看着他们俩。
连王之娚都安静下来,好像在等李京州的反应。
李京州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
眼里没有恼怒,没有无奈,没有烦躁,当然也不会有惊喜和温柔。
此时此刻,他让人读不出任何内容。
只有秦枝。
只有她明白李京州的沉默。
因为她身上穿得是他的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