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背篓,云皎和楚笙跟在他身后出了赦南镇,走田坎穿过成片的农田,又往里走约摸半个时辰。
云皎爱笑,嘴又讨巧,一路上和老大夫聊这聊那,哄得老大夫也愿意和她多说话。老大夫告诉她们,他姓柳,叫柳彦祯,云皎便称呼他柳大夫。
走得离山越近,黑压压的阴沉感就越明显,悬在山顶树梢的黑瘴,似雨前压低的乌云般,笼罩了半座山。
云皎抬头看着,柳彦祯提醒道:“小姑娘,当心脚下。”
云皎应声看着路走,不忘问他山上黑瘴是如何形成,她想知道这里的大夫对瘴气的了解有多少。
柳彦祯一边走一边同她道:“瘴气四时不散,冬季蛰伏,春季复苏,夏季秋季达至顶峰,严重时会导致疫疬,镇子里人少就是前年疫疬病死了,黑瘴为之邪……”
云皎听得认真,不时发问。
楚笙听着,眉头不明显地微蹙,柳彦祯有好些地方说得和云皎所说不一样,解释不过去的地方还会引伸至鬼神天罚。
怪力乱神,楚笙从来不信这些。
山脚外围草木茂盛,太阳初升,晨露还未晒干,穿梭其中,裤腿下部被打湿,山风吹过,令人止不住打寒颤。
柳彦祯终于打住话头,看着敏而好学的云皎很是满意,他找到一株逖椒,逖椒主枝干能到人半腰高,枝桠上挂着灯笼一般的青色果子。
“这就是逖椒,入药的是这一部分,清热解毒,炮制好了可有大用处。”柳彦祯说着,将逖椒摘了下来,递给云皎和楚笙辨认,“你们在周边找找,能采多少采多少,别进山。”
山里有瘴气,但目前山脚还算安全。
云皎颔首,楚笙没说话。
三人散开采摘,谁也没再说话。
云皎摘得认真,拖着背篓走了一大片,背篓装了半背,一直弯着腰受不了,她站直撑着腰活动,目光扫过四周,后知后觉发现少了个人。
楚笙她人呢?
“楚笙?”云皎唤了几声,没得到回应,她记得最开始散开时楚笙在她左手边,左边连着山林,她不会进山了吧?
云皎手圈在嘴边,又喊了两声,楚笙没回应她,柳彦祯隔得远,听见声音询问她怎么了。
“楚笙不见了,可能进山了。”云皎看向山林,朝山中走去。
楚笙确实是上山了,她对黑瘴的好奇心很重。
云皎早前同她讲明了瘴气是如何如何形成,方才柳彦祯又说了一套理论,楚笙听完,只觉得云皎说得更合理,她信云皎所说。
可即便如此,她心底深处仍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万一是丧尸聚集产生的尸气呢?她要一探究竟才能彻底放心。
她往山上走了不远,心底那一缕淡淡的疑虑便被打消,那不可能是尸气。丧尸聚集之地,活物会很快枯萎或是异化,此处虽黑气弥漫,味道亦不好闻,但一切都正常。
空中有黑色细蚊飞舞,云皎说被蚊虫叮咬易染病,楚笙不再逗留,往山下走。
走到一半,云皎唤她的声音响起,楚笙加快步伐,没走上山来时的路,而是接连跃下几块巨大山石,没一会就出现在云皎眼前。
见着她,云皎舒了一口气,上前围着她转了圈,确定她无事云皎才问:“你怎么一声不吭就上山了?”
她神色严肃,楚笙沉默了一会,如实道:“……看瘴气。”
云皎:“…………”
瘴气是能随便看的吗?吸两口没大碍,但被其中蚊虫叮咬了可不轻松,云皎道:“那日和你说的你忘了,若是被蚊虫咬了怎么办?”
“没有忘,没被咬。”楚笙伸出两只手,手上一点红印都没有,楚笙想了想,继续认真道,“脸上也没被咬。”
云皎失笑,“行了行了,下次你别不打招呼就乱跑,找都找不见你。我们快下山,柳大夫还等着呢。”
楚笙郑重点头,同云皎一起下山。
柳彦祯摘了满满一背篓青绿青绿的逖椒,见两人回来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无事便好,她们再抓紧时间摘些逖椒,回去恰好可以用午饭。
云皎的背篓里已经装了半背,再装她就背不动了,楚笙的背篓里还是空的,云皎去帮她摘。两人手脚都麻利,摘得很快。
背篓放在中间,两人在旁边摘,放大叶子里兜着,兜不下了再倒入背篓中。
云皎弯腰累了,就蹲下摘,她摘得专注,丝毫未察觉身侧不远处的草丛中盘着一条灰黑色的蛇,蛇吐出信子,探起头,做出攻击的姿态。
楚笙抱着大叶子起身,回身便见蛇往后微缩,离弦的箭一般攻向云皎,长长的身子离地而起。
上前已经来不及了,千钧一发之际,楚笙踢起扔一旁的棍子,破空声倏地响起,云皎只觉余光残影闪过,一条长蛇被棍子钉在地上,蛇口大开发出嘶嘶声响,后半截身体缠绕在棍子上。
云皎吓了一跳,起身往后退。
楚笙见她吓着,上前捏住蛇的七寸,拇指用力,蛇尾松开木棍绕上她手臂,缠绕收紧,没一会,蛇便不动了,楚笙晃了晃,死透了。
柳彦祯目睹全程,年过半百的老头看着楚笙,眼底显出震惊,如此凶残的小姑娘他还是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