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齐同伙招认,营中伤兵营邱大夫也是他们的人,而他们的幕后之人,是攘夷城的守将——程期。
程期,萧朔知道他,他是萧泽的人,一年前是京畿小将,夺嫡之争后,他被萧泽派至边关。
他会动手,想来京中萧泽已经知晓他在青夷,大凉子言和平章的障眼法不管用了。
是时候叫他们脱身了。
想知道的已经审出,萧朔不在地牢久留,走出地牢的同时,派人去擒拿邱大夫。
思及他,萧朔心底就不平静,贼人离云皎竟如此近,还与云皎共事了一月。
身侧将士领命,立即前去擒拿。
在营中士兵大肆寻人时,邱大夫便知他们失败了,暴露是早晚的事。他想趁事情还未败露,放任万齐等人不管,独自出营离开,可营中戒严,任何人不得出营,一个蚊子都别想飞出去,更何况是他这么个大活人。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万齐等人就暴露被抓。
萧朔手段如何,邱大夫见识过,他前些日子审问鹰加迩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和夫人新婚燕尔感情好,对夫人动手,万齐等人被抓后遭受更狠的酷刑,邱大夫不认为他们能坚持下来。
与其被抓住严刑拷打,邱大夫更愿死个痛快。
是以抓人的将士突入邱大夫营帐,只见他脸色青黑嘴唇乌紫,一看就是服毒自尽,早就没了气息。
萧朔得知消息,“送去和他们关在一处。”就是死了,烂也要烂在一起。
将领应是,退出去执行。
萧朔写下两封密信,一封送往大凉,命子言平章早日借机离开大凉。一封送往富州,告知萧翊此事,让其早做准备,同时也是在告诉他,他要报复。
程期是攘夷城守将,现在敌夷虎视眈眈,虽龟缩回夷荣,但萧朔知道,他们一旦有何动作,他们便会和嗅到腥的恶狼一般窜出来,现在不是对程期下手的好时机,青夷城和攘夷城的士兵对战内耗,也不可取。
可只要想到程期一直监视着青夷,且将矛头对准了云皎,萧朔便不能忍,也不想忍。
擒敌先擒王,虽难了些,却是最好的办法。
攘夷城内,他只在些关键位置安插了暗桩,若想擒了程期,他必须谨慎调动。
萧朔脑海里过了一遍,心静不下来,多想也无益,萧朔直接回了营帐,帐内云皎同玉珂说说笑笑,似乎已不受绑架之事影响。
萧朔听了一会,听见云皎的笑声,嘴角微微上扬了下,这才走进去道:“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玉珂站起来行军礼,瞟了眼云皎,忍着笑遛了。
她问夫人为什么喜欢将军,夫人道:“可能是因为他给我送了双珠草吧。”
双珠草,猪草。
玉珂乐不可支,若夫人心眼小些,怕是就记仇了,哪还会和将军在一起。
玉珂走了,萧朔这才问:“怎么连这也同她说?”
第一次送花给云皎送了猪草,是他永远的痛,还让下属知道了……玉珂知道了,想来十二卫应该也会知道。萧朔已经想到,他会面对怎样的目光。
云皎笑着问:“生气啦?”
“对啊。”萧朔坐下,背对云皎。
云皎不可思议看了他一眼,绕到他眼前去,仔细看他神色,萧朔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云皎戳了戳萧朔脸颊,没有用,又双手捏了上去,扯着萧朔两颊,“不生气了好不好?”
萧朔掀开眼皮定定看了她一眼,不说话,云皎与之对视,目光往下一瞟,忽的凑近贴了贴萧朔嘴角,然后迅速退开,“不生气了好不好?”
“再亲一下。”萧朔道,他哪是在生气,不过想逗一逗云皎。
云皎:“…………”
云皎睨了他一眼,如了他的愿。
入夜,洗漱完萧朔又替云皎擦了一次药膏,云皎裹着锦被,肩膀露在外,侧躺在床上,待肩膀上的药膏干了后,才穿上里衣。
待她躺下,萧朔吹了灯,只留下一盏留夜的烛火。她伤在右肩,萧朔便躺在她左侧,不似以前那般将她往怀里带,只虚虚的压着,以防云皎睡着了乱动。
一日又惊又险,但萧朔守在身旁,云皎心中安宁,不多久便睡了过去。
身畔之人呼吸变得绵长,萧朔始终没有睡意,借着微弱烛光看着云皎睡颜,萧朔心静,擒拿程期的计划逐渐成型。
“报——”
营帐外一声长喝,刺破夜空。
随后,帐外守卫的士兵掀开帘子进入营帐,站在屏风之外,“将军,有急报!”
萧朔转头看过去,身侧云皎动了动,似有醒来的征兆,萧朔轻抚云皎后背,低声道:“没事睡吧,我去看看。”
云皎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萧朔轻手轻脚掀开被子下床,披上外衣绕出屏风。
萧朔问:“何事?说罢。”
“斥候来报,东北边有大批军马突来,看军旗,是攘夷城戍军。”
萧朔眉头微蹙,脑内千回百转,程期挟持云皎的计划不成,看来是打算进行下一步了,萧朔道:“传讯营中将领士兵,命其做好准备,接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
士兵领命转身往外走,萧朔道:“且慢,着斥候给前线长立、驰远将军等人传信,命他们严防死守,切不能让敌夷突破防线。”
“是!”
萧朔迅速换上铠甲,抑制不住心底的暴戾,程期脑子被狗吃了,胆敢在此时打内战。
屏风内,云皎听着萧朔换铠甲时发出的碰撞声,醒了过来。
萧朔提起红缨长/枪便走,云皎站在屏风后,注视他离开。
不多时,玉珂来了。
玉珂进入营帐,径直往屏风处走,将军说夫人在睡觉,让她来守着,玉珂便想先瞄一眼,哪想刚行至屏风,便见一道人影立在那。
玉珂顿时惊了,心悬了起来,不会又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吧?!夫人若再出事,她安有命在?!
一瞬间,玉珂脑袋乱做一团,定睛一看,看清人是云皎后,才松了一口气。
云皎只着了单薄的里衣,玉珂道:“夫人,夜里冷,快回床榻休息吧。”
云皎点了点头,躺回床上,玉珂掖了掖背角,“夫人你睡,我在外边候着。”
云皎拉住玉珂的手,“别走,就在这。”经过白天的事,她一个人,心底总有些许害怕,即使知道玉珂就在外面。
玉珂看了看床榻,将军的床,她和夫人,不太合适吧?
云皎挪了挪位置,她睡萧朔这边,让玉珂睡她常睡的那边,眼巴巴望着玉珂。
玉珂心底软乎乎的,也没那么多讲究,躺到了云皎让出来的位置。这是夫人让她睡的,将军再怎么不乐意也于事无补……至于会不会给她穿小鞋,玉珂一副无赖架势,穿就穿吧,无所谓。
斥候探得消息快,萧朔反应也快,调动集结兵马,迎战夜袭的攘夷城士兵。
这一战,攘夷城士兵从慷慨激昂,变作了茫然失措。
上峰下令进攻青夷城,道青夷城已被敌夷人马占据,然而迎战的却是青夷城士兵,举的是萧字旗。
哪是敌夷人,那分明就是青夷城戍军!
他们不明白上峰为何会下令攻打自己人,若是与敌军对战,战死沙场也不足惜,可是打自己人……他们不想打,不愿打。
他们内斗伤了根本,岂不是让敌人占便宜,届时还能守住大衍边关吗?!
他们都明白的道理,上峰们怎么就不明白?
这一战,双方都打的极其保留,打到后面,几乎没人再下手。
程期将战局看在眼中,见状命人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程期身侧,是紧急派遣来督军的沈西泉,他紧赶慢赶,终于在今日日暮时分抵达攘夷城,随军出发。
沈西泉眉头紧蹙,显然不满这一战的结果。
攘夷士兵撤退,青夷士兵也选择了撤退。攘夷士兵茫然不解他们为何要攻打青夷,青夷的士兵同样不解,同样是戍守的将士,为何攘夷会对他们忽然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