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卢节度使驻地,青州,愁眉不展的杨光远站在城头,轻轻松了口气,因为经过四个月的围城,李守贞还是撤围走了。
不过,这可不是他杨光远把李守贞打退的,这李守贞纯粹是被饿退的。
因为去年冬季以来,青州照样遭遇了水旱灾害,临近的淄州则在去年晋辽大战时,就被杨光远自己给祸害了。
是以李守贞三万大军围城四个月后,无法收集到足够的粮草,不得不撤退的。
“速派精骑,日夜兼程,一定要将求救信送到大辽皇帝手中,你我父子性命,就在于此了!”
杨光远把亲手书写的求援信,塞到了长子杨承祚手中,吩咐他派人即刻送往契丹。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把后晋遭遇恐怖天灾的事情报告给耶律德光,让耶律德光趁此机会,再次南下。
而在另一边,李守贞的军队走到青州西北的临淄,就不肯走了,因为能支撑他们围城四个月的,就是杨光远从西京洛阳搜刮的几十万贯财货。
兵爷们在泥水里打滚了几个月,毛都没捞到一根,那是越走越气,走到临淄就直接炸了,众人吵闹着,要李守贞放赏。
李守贞此刻也麻了,他想过麾下的兵将会不乐意,但没想到怨气上来的这么快。
本来他还等着到了齐州(济南),再想法让朝廷拨些钱粮,或者就在齐州城外,小小的劫掠一下,平息平息怨气。
但只走到临淄,队伍就走不下去了,不赶紧想办法的话,说不得就要闹起兵乱。
正愁着呢,李守贞的心腹牙将走了进来报告。
“是马虎子那伙人带头闹的事,入他娘的,他们是眼看临淄繁华,要劫了临淄共分财货!”
李守贞听完,摸了摸下巴,其实他也挺想把临淄给劫掠了的。
围青州四个月,下面的兵将什么都没捞到,他李守贞也没捞到什么东西啊。
“可临淄城应该早有准备,你去看看能不能打?”
对于他们这些兵将德行,临淄城上下早有准备,因此在得知李守贞退兵的那刻起,临淄城内的刺史,只派人送了三百石粮草到城外,然后四门紧闭。
“督监万万不可!”
心腹牙将正要下去查探,李守贞的掌书记赶紧出言阻止。
“督监黄河边大破契丹,深得天子信重,此刻正是谋求外放节镇的大好时机,若是劫掠了临淄,朝廷恐怕就要视督监为凶暴之辈,安肯外放?”
掌书记这番话,算是说到李守贞心里去了。
他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外放一镇节度,要是劫掠了临淄,确实可能造成朝廷不愿将他外放。
掌书记一看李守贞行动,立刻继续进言。
“马虎子等人,素来凶暴,今日督监允许了他们洗劫临淄,明日他们又要洗劫齐州,如之奈何?
且今次不得不退兵,就是因为彼辈不肯血战的缘故,不然就以杨光远两三千军,何以能坚守四个月?
他们作战不利,反倒还要胁迫、利诱都监,督监万万不可助长此风啊!”
“此乃肺腑之言!”李守贞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掌书记的话是有道理的。
不过若是他不同意麾下兵将的意见,搞不好他们就要哗变。
那时候就不是外放不外放的问题,那是脑袋能不能保住的问题。
“属下到有一策,请督监试听之!”
否决了一个方桉后能提出替代办法的,才是好下属,掌书记立刻有了应对方法。
“快快说来!”李守贞一听,赶紧挥手让掌书记赶紧说来。
“杨光远见我军远走,必然松懈,不如督监以大军继续慢行,暗中则挑选精锐,绕路倍道而行,突至青州城下,则青州可破,所得财货,亦可以犒赏诸军士了。”
“好!”李守贞抚掌大笑,随即脸色一冷。
“那就以马虎子等人为先锋,要是作战不力,就别怪老子手中利刃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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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亮,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杨光远,才勉强眯起了眼睛,身死族灭就在眼前,确实是会让人睡不着。
现在危机并未解除,因为杨光远也不知道契丹人能不能及时南下?
而且还有个大问题,黄河边一战,平卢军上下能战的甲士,几乎损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