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一箭还是破甲了,只是萧金刚奴强行压下了痛楚,但这次,被林仁肇连续用精钢短矛捅刺一个地方,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庞大的身躯随着林仁肇的捅刺不断的晃动着,胸口鲜血飞溅下,那粗壮的大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他在林仁肇的挟持中,软软的倒下了。
述律平痛苦的看着这一切,短短的半盏茶时间,她就损失了三个百人敌的勇士。
果然她看的没错,契丹和中国之间,气运已经倒转,王气在南,中原要出圣主了。
见契丹人没人敢上前了,薛归忠策马到了契丹阵前,对着述律平大声喝道。
“奉天子诏令,命契丹主去黄罗盖伞,收白牛尾大纛,步行去晋见。”
如此嚣张的态度,立刻就激怒了所有契丹人,他们已经习惯,习惯了这十年,特别是后晋这几年对于中原的强势,黄罗盖伞和大纛,那是契丹皇权的象征。
怒火如同海啸一样的爆发了,所有契丹人,狂吼着向周军奔涌过去。
然后,他们就像是拍打到了最僵硬的峭壁上一样。
对面的二十三员周将是什么人?
那是张圣人从南到北精心网罗的。
有历史上北汉的骁将杨业和张元徽。
有后周、北宋的开国勐人赵匡胤和王审琦。
有南唐最后的擎天柱林仁肇。
还有张鉊自己发掘起来的章成和薛归忠等人。
几乎是这个时空,年轻一代的骁锐,都已经全副武装在此,他们一人领着十余军校,四五百契丹人哪会是对手。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契丹人的攻势就停歇了,他们折损数十人,战场上人与马,都在痛苦的shen • yin。
述律平站在黄罗伞盖下的马车上,左手紧紧捏在马车边缘,以至于手指全部发白,本就苍老的面孔上,显得更加苍白。
她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出现了,张鉊既不会现在出塞进攻,但也不会坐看契丹重振威势。
这是要一边容纳契丹在塞外继续当王,但同时又要把契丹的脸面按到泥水中去,让所有人都看出契丹是个未塑金身的泥菩萨。
“停手!都停手!哀家愿意步行去见绍明天子!”
述律平痛苦的大声吼道,既然张鉊一定要落了契丹人的颜面,就没有必要让这些可以活着回去的勇士再流血了,把他们留下来镇压一下渤海、女真人的反抗也是好的。
赵匡胤抹了一把马槊杆上的血水,看着身边的同袍咧嘴一笑,“虏后早这么痛快,哪用折损数十人。”
王全斌、林仁肇等人,闻言都轰然大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中书田课舍人吕胤策马而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辆用橐驼拉着的大车。
“圣天子有令,准述律平乘橐驼车相见。”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耶律德光在阳城白团卫村乘橐驼跑路的笑话,此时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
述律平铁青着脸,几乎都要昏倒,但她身后的契丹兵将,再也没有了上前的勇气,个个都低下头,麻木的处理身上的伤口,或者救助自己的亲人。
众将见契丹人不敢反抗,直接冲上去将契丹人的黄罗盖伞与白牛尾大纛砸了个稀巴烂。
随后隔断了述律平的契丹护卫,将给这位断腕太后,形同挟持一般驱赶着向张鉊驰去。
意气风发中,是对张周,乃至对汉人这个身份,强烈的自豪感。
。
。
而到了用北安州州衙做的行宫中,张鉊倒是没有对述律平如何了。
当述律平梗着脖子不肯下拜的时候,张鉊还笑着免除了述律平的跪拜之礼。
“伯母别来无恙,身体可还康健?”张鉊笑嘻嘻的看着述律平。
述律平冷冷了看了张鉊几眼,又扫了扫屋内的张周精兵强将,蓦然长叹一声。
“果然是英明之主,我儿输的不冤。难为天子记挂,老媪吃得下,睡得着,再活个三十年问题也不大。”
张鉊亲自倒了一碗酒,命内侍送到述律平桌前,“那就好,等吾平定了南方,一定邀请伯母到东京一行,看一看中原风光。”
述律平用仅剩的左手接过酒碗,仰头就喝了下去,随后脸上浮现出几分愤恨。
“看来天子是要先南后北了,老媪一定领着我大契丹百万健儿,在漠北等着天子。”
“哈哈哈!”张鉊大笑几声,“伯母误会了,漠北自古就是你们这些游牧百姓的地盘。
辽西早在燕贼乱中国前后就被放弃,如今不属于中土已经二百年了,朕其实无意如同隋唐之时一样,再来一次东征高句丽的。”
述律平丝毫不为张鉊的话语所动,脸上一点相信的表情也没有。
“老媪不过是个塞外老婆子,没见过多少市面,天子说的这些,老媪可听不懂。”
“伯母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其实昔年在浑河边,朕就对德光吾兄说过,燕云十六州,自古就是汉地屏障。
中国无有燕云十六州,就跟人少了一只胳膊一样,不论谁为中原天子,势必都会倾尽全力来夺回的,契丹人不可能长久占据汉地。
可惜德光吾兄一点没把我这弟弟的话,放在心上,他不但要燕云十六州,还要做中原之主,如今身死,怪不得其他人。”
述律平心中更是冷笑不已,“照天子这么说,我儿如果不入中原,就不会身死,河西兵马也不会入关了?”
张鉊点了点头,“若是德光吾兄能再把燕云十六州还回去,那定然是可以继续风风光光的做塞外之主。
咱们打来打去数百年了,契丹的归契丹,中土的归中土,这不好吗?”
述律平还是不相信张鉊说的话,因为她自己就是一国主宰,深知这种话,那是完全不能信的。
不过张鉊的话,却是说到述律平心里去了,因为昔年,她就非常反对耶律德光南下,甚至不建议长久占据燕云。
耶律德光南下前,述律平甚至对他说:“汝今虽得汉地,不能居也;万一蹉跌,悔何所及!”
眼见述律平默然无语,张鉊也不继续说了,而是吩咐上酒上菜,开始款待起了述律平和一众来使的契丹贵族。
酒席上,张鉊语气和蔼,笑容始终在脸上,还频频请酒,虽然周国军将都面露凶狠和不满的神色,但张鉊这个天子,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
酒到酣处,述律平冷眼瞧着,只见周国的武将们越来越不满,甚至有些人开始出言挑衅。
但是周主周围的文官却不停的在吹捧,吹嘘周主消弭兵戈是仁主所为,不求征讨海东,那是不重蹈隋炀帝和唐太宗无功而返的覆辙。
述律平正在心里盘算真假,突然屋外一阵脚步声传来,还似有兵刃的碰撞声。
一票契丹贵族顿时就被吓得魂不附体,述律平也蓦然站了起来,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鉊。
只见张鉊脸上神色十分尴尬,一阵红一阵白,突然间又勐的消失不见,眼神一下就内敛了很多。
他目光幽幽的盯着身侧身穿月白色襕袍的慕容信长,随后又扫向了周围的军将。
空气凝固的半晌,过了好一会,慕容信长才走出去,外面的脚步声又响起并逐渐远去。
契丹众人顿时心头一松,而后鼓乐声大作,张鉊又开始面不该色的招呼众人酒宴。
述律平内心一阵波浪滔天,随后又是一股狂喜涌上心头,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能找到张鉊不出击塞外的原因了。
那就是因为武人!
此时的武人,视作乱犯上为家常便饭,搞的比契丹还过分。
听闻那张鉊在南朝一直致力削弱武将的权力,甚至要废除节度使,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而且还已经触及到了武人们的核心利益,张周文武两派的矛盾,已经很大了,他不出塞,其实是为了压制内部武人的势力继续膨胀。
张鉊不经意间看向了述律平一眼,述律平正好也望向了张鉊,两个人赶紧心怀鬼胎的避开了视线。
述律平还心里想着已经发现了张周的大秘密。
张鉊也在心里冷笑,老子都演到这个份上了,还诳不住你?
老子何止要像隋唐那样东征高句丽,老子还得去倭国。
而现在嘛,就让契丹人继续好好经营辽东、辽西,张鉊等着几年后去摘桃子就是了。
虽然契丹人肯定会为了避免被张周突袭,而在这些年中把资源更往北边汇集。
但那就太好了啊!
等契丹人把大兴安岭左右都开发好了,再去摘桃子,那不更好吗?
我带英帝国当年就是这么玩的,自己很少去开发殖民地,等别人开发好了再去抢,多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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