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在屋里怎么了?可是想家?说来,你也是没有回门的。”
姜容摇头,语气稍有些冷淡,“奴既已嫁到谢家,便是谢家人了。适才,只是奴的毛笔坏了。”
“怎么坏的?”谢和雍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只是疑惑,毛笔能怎么坏呢?炸毛吗?
“奴奴不知。”姜容一定对此事三缄其口,他可不想让妻主觉得自己是个粗鲁之人。
“那你拿来我瞧瞧。”谢和雍想的是,得看看是怎么坏的,免得下次又买了这样的。只是这句话不知怎么说错了,小郎君又是眼眶一红,“奴这便从渣斗中捞出来”
说着,就将手伸向地上那唾壶。亏得谢和雍手快,拦下了他,“行了行了,丢进去就别捞了。那另一支呢?”
这一问,小郎君眼泪花就转出来了,谢和雍见状一噎,“我不问了。几只笔而已,再给你买就是。”
这般,姜容才惊喜道,“真的吗?多谢妻主,妻主真好。”
“对了,你速速收拾下行李,巳时我们便要出发,去淅州。”谢和雍这会儿才想起她来这儿的目的。
姜容呆呆地接话道,“去买笔吗?”
“?”这孩子是傻的吧?去买笔何必收拾行李,还专门去淅州买?淅州的笔也不比延州好多少。
“去外祖母家小住一阵子。”谢和雍接过话,又补充了一句,“路过书肆顺便给你买笔。”
姜容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羞得脸色一红。
待女子离开,小院只剩他一个人,脸上的羞红褪去,他忽的笑出声。
刚才她怎么就被自己吓得摔过去了?那模样真是又蠢又傻,想想便觉得有趣极了!不过细细想来,这样一位妻主也确实是极好的,只消他这般稍稍装模作样,她便答应了给他买笔去,也不追究内里的事由了,实在也好糊弄。
谢府前院,清月斋。
“莫言暮夜无知者,怕塞乾坤有鬼神”桌案前,一位峨冠博带的老夫人吟诵着诗句,语调清隽绵长,声音低沉有力。
谢和雍从门外远远望去,就能瞧见她那清瘦修长的身姿,脊背挺直,满头乌发,仙风道骨。走近细观,便觉此人气度不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儒雅斯文之气,行止间好似松竹般俊秀。
那张瘦削的脸上刻的是远山眉,丹凤眼亮而有神,一双薄唇拉成细线般,瞧见她便悉数舒展开来,弯成慈蔼的弧度,朝她道,“宁儿来了。”
此人乃是谢家老祖宗,谢澜,她现在的祖母。
谢澜是穷乡僻壤供出来的举人,寒窗苦读数年,虽比不得进士出身,但其在这江枘任知县三年,此人圆滑通透,又谨慎机敏,在任三年政通人和,考核评优,去年刚提拔升任为延州知州,一时间如日中天,炙手可热。
“祖母。”谢和雍恭敬行礼,坐在她身侧的椅子上,“祖母怎的突然这么急叫我去外祖母家?事先怎也不告知一声?”
“不是说有重要东西要带?这么快就收好细软了?”谢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手上端起茶盏,一边笑着和她说话,一边用茶盖拨弄浮起的茶叶,细细品了一口。
谢和雍嘿嘿一笑,“交待好了,带着姜容。旁的东西无须操心,父亲一应都替我准备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