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是翠微殿和云归亭、层亭。
今上信步上山,坐在云归亭内,目光越过山石,看向了延福宫中的草木。
正是五月,草木旺盛的几乎喧嚣,延福宫中的树木又都参天,哪怕他坐在高处,都觉得这些树过于巍峨,简直有了遮天蔽日之感,沉沉往下压迫着他。
树冠压顶,树枝还要四面八方的伸出来,影子潜行至他脚下,像是裴太后的爪牙,无论他躲到哪里,都能找到他,伸到他的耳朵里、嘴里、肚子里,把他摊开来,晒在日光下,没有一丝秘密。
树冠空隙中露出来的那些光亮,全都像是裴太后的眼睛,无处不在。
他亲政了,却还是活在裴太后的阴影下,到处都是裴太后所留下来的阴影——尤其是凶猛的台谏。
随后他又不由自主想起了裴太后在时的禁军。
裴太后在时,禁军也有不少裴家人在,甚至当时戏称为裴家军,可真到要出力时,却是不留余力,拼死一搏。
原因在于裴太后擅制衡。
正、副两相制衡,枢密使、副枢密使制衡,禁军之中,除了十分强势的裴家人,还有京都中许多骁勇善战之子,都是将门侯府之后,与裴家不相上下。
如今禁军苏停一人独大,各军指挥使都臣服于苏停,使得禁军如臂使指,也使得苏停“专功而擅杀”。
今上灵光一现,对魏桥道:“朕记得裴家倒是有几个孩子枪棒功夫不错,只是可惜了,裴豫章的兄弟宫乱时便没了一大半。”
魏桥道:“他们是为陛下尽忠而亡,有此殊荣,怎么会可惜。”
今上点头:“朕打算让裴家挑两个中用的,送到禁军去打磨一番,也让裴豫章在荆湖北路剿匪更加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