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缔造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分崩离析,张家从神坛跌落谷底,不过是半个晚上的时间,大哥张旭灵纵然从岭南回来,也挑不起这个重担。
张旭樘心想接下来,就得自己站出来,一是将燕王拱上皇位,二是杀了宋绘月。
这两件事都不容易,但是他必须得去做,还要将自己像螃蟹似的手脚都收起来——至少在表面上,他得讲规矩。
燕王梦游似的摇摆着走了过来,内侍们全都是一副呆愣面孔,看着就面目可憎。
他想问一问张旭樘接下来怎么办,又想让张旭樘去洗一洗。
张旭樘身上沾满了张瑞的血,看着便十分可怖。
然而他刚一靠近,就立刻站住了脚,不再往里走,因为张旭樘低垂着脑袋,正在轻轻地哭泣。
他见识过张旭樘的凶猛和残忍,唯独没有见过张旭樘轻轻泣泪,他并不想过去安慰他,反而像是张旭樘的眼泪有毒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宋大娘子真够厉害的,逼出了张二的眼泪,他想。
宋绘月和银霄此时还在逃命,披星戴月,疾行至太行陉中,陉中零星可见废弃的寨子,之前正是在此处碰到了李俊。
“不知李俊在不在?”宋绘月走入乱石堆中,看到了一处背风山坳处有微弱的火光。
她奔着火光走了几步,正想和银霄去歇脚,忽然就见前方有人拦路,横着一杆破铁长枪,唱念做打俱足:“来者何人?此树是我栽……呀呀呀呀……”
宋绘月清了清嗓子,闷着嗓子道:“李俊,杀你的人来了!”
李俊“哎呀”一声,转身就逃,银霄踢起一块石子,打中他膝窝,他又“哎哟”一声跪倒在地,扭头就要大骂,定睛一看,眼前的两人似曾相识,再一看,分明是老熟人。
“宋大娘子!”他一骨碌爬起来,直奔宋绘月,“你们二位这是私奔了?”
他说罢,又仔细打量他们两人,随即摇头:“没有金银细软,不是私奔。”
“哦,我知道了!”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今天是中秋,一定是大娘子情深义重,没有忘记我这个朋友,特意来和我一起赏月!”
宋绘月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