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酒那天贺江淮喝多了,宿醉未醒,第二天是让贺太太用冷水泼醒的,贺太太一边哭一边指责他满身土匪气息,吃穿用度都不斯文,简直让她蒙羞,为了儿子着想,再也不许他进屋子,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她还是愿意帮贺江淮管家。
贺太太说到做到,守起了活寡,一手拉扯着儿子,一手管理着贺家,连带着娘家的日子也风生水起。
如今贺江淮的嫡子已经十六岁,跟爹半点不亲,见了他就冷哼。
贺江淮忍不住对李俊道:“她不让我见儿子,那我就给自己多生几个,这儿子多了,也不见得怎么稀罕。”
李俊听了挚友的这一笔糊涂账,眼珠子都险些鼓出来:“嫂子真是……厉害。”
“是挺厉害,我知道她瞧不上我,不过咱们是男人,养家本是应该的,就不跟她计较这些小事。”
贺江淮不计较,贺太太却要计较。
贺家正院里端坐着贺太太,她那房子在一阵天摇地动之后,也惨遭损坏,然而她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让人将自己那一张大床抬到了还算完好的耳房之中。
此时此刻,贺太太便坐在大床上管着一堆对牌,她和贺江淮说的一样,美的很秀丽,细眉长眼,小圆鼻子,小菱角嘴,只是不温柔可亲,反倒看着有几分刻薄。
太太身边坐着个贺江淮式的少年,十六岁的年纪,比常年习武的银霄还要高大,然而神情却是贺太太式的,低眉垂眼,翻来覆去的摆弄一本书。
贺太太听了下人的汇报,哼出一道浓郁的香气:“要是陈王没有造反,那李俊来就来了,可陈王造反了,今上虽然没有杀他,却厌弃他,我们小宝将来是要走仕途的,那些商人之子我都不放心让他交往,更何况是李俊,贺江淮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花言巧语欺骗了我,这么多年连儿子都不管,现在还想损害儿子的前途!”
一提起贺江淮,她就有满肚子的怨气和怒火,非得马上臭骂他一顿方可解恨。
在她看来,要不是贺江淮趁人之危,这个大老粗是万万配不上自己的,不过既然嫁进来了,她还是要和他好好的过日子,尽力将贺江淮改造的能够见人,哪知道自己的手段刚使出来,贺江淮就跑了个无影无踪,而且接二连三的给自己纳妾——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贺江淮跑了,她又不能跑,只好将那满腔的爱意倾泻给了儿子,成天小宝长小宝短,又恨贺江淮不爱儿子——这样聪明的儿子,那些狐媚东西能生的出来?
下人听了她那一通臭骂,全都不言不语,贺太太骂累了,喝了口热茶,又问仆妇:“给我哥哥送了水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