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承一句话叫所有人都面色难看。虽然大家嘴上不服,但也都知道,没有沈以承,他们沈家早就败了,不会再次发展壮大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即便如此,然而沈以承这次公然得罪赵家,令公司受损,导致他们的利益也受到损害,所以怎么也要找沈以承要个说法。
沈以承的堂弟沈谦却不服气,说:“哥,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爷爷过世前指明将公司交给你,你真当我们个个都是草包?做不来生意?”
沈以承挑眉看向沈谦,“所以呢?”
沈谦道:“我的意思是,公司这次损失这么大,大哥你是不是应该引咎辞职?”
沈以承看沈谦一眼,他倒是忍不住笑了。
他这个堂弟,一向野心十足,如今是连藏都不愿意藏了。
他笑了笑,直视着沈谦,语气里多少带了点嘲讽,“你就这么想要这间公司?”
沈谦道:“公司是沈家的,并不是大哥你一个人的。”
沈以承嗤笑声,说:“行啊,真想要,改天开股东会议,给你就是,真以为谁稀罕?”
“胡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周晴终于出声,她狠狠瞪了沈以承一眼。
沈以承没事儿人似的,看都没看他母亲。
周晴瞪了沈以承一眼,这才严肃地看向沈谦,“你们爷爷过世时留有遗嘱,公司只能交到阿承手里。老人家尸骨未寒,你们已经要开始内讧了吗?”
沈谦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一场谈判不欢而散,大家走后,屋里就还只剩下周晴和沈以承两个人。
沈以承也起身,拿起外套准备走,周晴叫住他,“跟我到阁楼来。”
沈以承脚步顿住,抬头看向他母亲。
周晴走在前面,率先出了门。
沈以承站在原地没动,他盯着他母亲的背影,目光有些沉。
到了阁楼,打开门,映入眼帘就是沈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周晴道:“跪下。”
沈以承看向他母亲,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您当我还是小时候?”
周晴看向他,要极克制才没有一耳光扇到沈以承脸上,她的眼神很严厉,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混账话?公司是你的,你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凭什么给沈谦。”
沈以承无所谓道:“他想要就拿去,一间破公司,还值当争抢。”
“你混账!”周晴狠狠瞪着沈以承,“你是不是忘记你小时候,我是怎么教导你呢?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好不容易让你得到爷爷的青睐,把公司交给你,你居然要拱手让给别人。”
周晴不提小时候还好,一提起小时候,沈以承就只剩下心烦,“您还有什么事要说吗?没有我就先回去了。”
周晴看了眼沈以承,随后才道:“我已经帮你约好赵小姐,也跟赵家谈好了条件,只要你肯联姻,周山那块地会作为赵小姐的嫁妆给到你手里。公司这次亏损太大,必须拿回来。”
沈以承道:“联姻的事您就别想了。公司的亏损我会想办法,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他说完便转过身,准备离开,却看见两名佣人将门从外面关上,上锁。
沈以承回过头,目光深沉地看向他母亲。
周晴失望地看着他,“阿承,你如今大了,是不是觉得我管不了你了?”
沈以承盯住她母亲看一会儿,唇角渐渐勾起一丝冷笑,“怎么?又要请家法吗?”
周晴出身贫寒,当年来海市念大学,认识了沈以承的父亲,她靠着肚子里的孩子成功嫁进沈家。
因她身份低微,刚嫁进沈家的时候受了不少排挤。沈家人多,妯娌之间又爱攀比,爱讲是非。她靠着怀孕嫁进来,自然被她们在背后说得很难听。
说她野鸡也想变凤凰,一个乡巴佬,靠着肚子里的种成功嫁进豪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周晴是个要强的性子,又懂隐忍,她努力学习上流社会的各种社交礼仪,学习穿衣打扮,更重要的是,她努力学习金融,学习管理,努力了两三年,终于被老爷子看到,当着一大家人的面夸奖了她的能力。
孩子出生以后,她更是将孩子当做她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的筹码。
她把之前对自己的那股狠劲儿也用到了沈以承身上,她对他极其严格,在沈以承的记忆中,他是没有童年的,从有记忆开始,每天都被关在家里学各种东西。
六岁那年,爷爷看中他,亲自培养他。周晴见老爷子看中她的儿子,心中对沈以承更是殷殷期盼,只盼着沈以承能够争气,有朝一日,让老爷子将公司交到沈以承手里。
到那一天,她才能够真正扬眉吐气。
过去那些年,周晴几乎是癫狂的。她的癫狂表现在对儿子的拼命施压,拼命地催着他学习,稍微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便将他关到阁楼,家法伺候。
沈以承从起初的惧怕,到后来的麻木。他从小到大受过太多体罚,以至于到如今,早已经麻木到即使鞭子抽在背上,抽出血,他也仅仅觉得可笑而已。
从阁楼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陈叔在外面等着沈以承,见他终于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他,“沈总……”
沈以承淡淡道:“没事。”
他坐上车。有些后悔今天穿白衬衫,血浸出来,叫人看着心烦。
陈叔想送沈以承去医院,沈以承道:“不用,直接回家。”
陈叔有些担心,“可是……”
沈以承看向窗外,他只觉得今年夏天格外热,热到心情也跟着烦躁不堪。
回到家,将衬衫脱下来,后背浸出不少血迹。他不由得蹙眉,心中却忽然庆幸孟书瑶出门旅行没在家,否则那小傻子一定会哭。
沈以承后背受伤,压根没法儿睡觉,他在阳台沙发上坐了一夜,抽掉半包烟。
天快亮时,才进屋洗漱,在床上趴着睡了会儿。
孟书瑶原本应该是明天的飞机,可她昨天晚上太想沈以承了,就提前改签了机票回来。
上午十点,她拖着行李箱高高兴兴地到了家。一进院子就看到容姨和陈叔在说话,她开心地打招呼,“容姨,陈叔,早上好呀。”
容姨看到孟书瑶回来,有些惊喜,“你回来了。”
她连忙上前去接过孟书瑶手里的行李箱,问道:“不是说明天的飞机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孟书瑶笑道:“我想沈以承,就提前回来了。”
她见陈叔也在这里,不由得问:“陈叔你怎么在这里?”
陈叔是沈以承的司机,按理说应该随时跟着沈以承的。
陈叔看着孟书瑶,想跟她说沈以承受伤的事,但他没经过沈以承同意,又不敢乱说。
于是只是点了下头,说:“沈总今天休息,不去公司。”
孟书瑶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欢天喜地地往屋里跑。
她想给沈以承一个惊喜,上楼的时候故意放轻了脚步,走到卧室门口,也没有敲门,悄悄地将房门轻轻拧开,探个脑袋进去。
沈以承趴在枕头上,上身没穿衣服,后背的伤也没有上药,一夜过去,伤口仍没有结痂,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他听见开门的声音,以为是容姨叫他吃早饭,有些心烦道:“我不吃,拿走。”
然而身后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直到床侧的位置微微塌陷,一双熟悉的柔软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沈以承才反应过来。
他回过头,就对上孟书瑶通红的眼睛,他想穿上衣服都来不及,在他回头的时候,孟书瑶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开口都带着哭腔,“沈以承,怎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