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难产血崩而亡,孙儿深感罪孽,午夜常惊醒不能入眠。孙儿只想知道,那将母亲夺去的贼人到底是谁?如今可还活在世上?”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起,陆长舟便长久地纠结于这个问题。他不是平阳侯和长公主的孩子,生母是平阳侯的胞妹陆宛芙,至于生父一概不知。他无意中发现这个秘密时,不过才十几岁。少年的骄傲心性曾让他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幸陆老夫人百般宽慰,陆绍更是将他视为己出,与长公主没有别的孩子。
陆长舟原本也接受了自己的身世,虽生父不详但他确实是陆家的孩子,母亲早夭陆绍与长公主关系不睦,陆绍又需要一个孩子继承家业,一切的一切好像都*T在告诉他,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但近来,这个问题又不断地盘桓在他的脑海。他的生父到底是谁?那个夺rén • qī子,辱之又弃的男子若还活在世上,他一定要手刃了对方!
见他拳头握的死死的,陆老夫人心脏砰砰直跳,忙说:“你问这个做甚?当年不都告诉过你了,宛芙在回京省亲的途中遭歹人掳走,被救回后在寺庙清修,她那时已经有了你,生产后血气不足,去之前将你托付于我。”
这件事陆老夫人原本打算一辈子瞒得死死的,谁知数年前陆长舟忽然来问,自己到底是谁?还以离家作为要挟,陆老夫人没办法,只得说一半藏一半,将事情瞒到了今日。当时便说好此事不再提及,谁知陆长舟今晚又问,令陆老夫人颇为心惊。
她身体虚虚晃了一下,瘫坐到床上,不住喘气。
陆长舟见状,忙膝行到陆老夫人面前,说:“祖母注意身体,孙儿不问了。”
说罢唤人进来服侍,好一会陆老夫人才缓过来,摸着他的额说:“好孩子,你要朝前看,过去的事莫要问了。记住,你是平阳侯之子,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如今你娶了妻,便不在是孑然一身了,身为丈夫多为妻子想想。”
“孙儿记住了。”
陆老夫人疲惫地笑笑,说:“回去吧,这么晚了楚橙应该还在等你,是祖母打搅你们小两口了。”
临近中秋,月光皎洁如水,盈盈洒下遍地清辉。入了八月秋高气爽,平阳侯府草木仍盛,却听不见蝉鸣和蛙声了。
回听雪堂的途中,路过陆绍和长公主的东院时,陆长舟脚步渐停,在外头犹豫片刻终是走了进去。
东院是平阳侯府最大的院子,院中陈设无不用心,草木也是精挑细选的。只是陆绍久不在京,许多年前长公主也移居江南,院子没有人气久而久之就有些荒废了。
陆长舟趁着月色入院,院中亮着几盏灯火,出乎意料的是打扫的侍女竟比前几日多了一倍,就连院中渐渐稀疏的草木也重新繁盛了。蔷薇,桂花争相竞逐,到处一片生气。
有守夜的侍女认出他,赶忙前来问安,说:“这些都是三奶奶吩咐的,三奶奶这几日修理东院,责备下人们做事懈怠严厉教训了一番,今日出门购置花草作为点缀,屋内陈设也焕然一新。”
陆长舟环视一周,没说什么,缓步走到那颗香樟树前。这是一颗高及屋顶的树,陆长舟记得上次自己来时,因缺乏打理它树叶渐稀已经快要枯死了。如今瞧着虽然不算繁盛,但借着月色看,却好像恢复了一点生机。
他记得,这颗香樟是他小时候生病,陆绍亲手为他种下的。陆绍笑着告诉他,香樟寓意长命百岁,只要香樟依旧繁盛,陆长舟身体便能康健,岁岁年年无忧。
约莫十几岁的时候,他亲眼看见元嘉长公主,歇斯底里地命仆从砍了这颗香*T樟,后来不知怎么没砍成,不过院里的下人见风使舵,知道长公主不喜就疏于料理了。
陆长舟不是信命理之人,更不会花时间在这些无所谓的花花草草身上。如今见他生机如斯,心头不禁一动,命侍女好生照管,信步回听雪堂了。
因在外留的久了,回到听雪堂楚橙已然熟睡。守夜的橘香小声告诉他,“三奶奶等您等了好久,原本站在院里等,后来坐在床上等,最后实在撑不住只能睡了。”
陆长舟推门,轻声进屋,待从浴房出来躺到床上,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怀中的小人已经睡了,身子微躬呼吸浅浅,整个帐子中都是来自于她身上的幽香。似乎睡梦中,感受到等待的人回来了,楚橙软软的身子往他这边拱拱,趴在陆长舟胸口睡的更香了。
怀中软香让陆长舟感到无比的满足,好像方才的一切苦恼都荡然无存,昏暗中,他以手捏住楚橙的两腮,哑声道:“怎么那么招人喜欢。”
因为这个动作,楚橙的唇嘟起,像朵等着人去采撷的娇花。陆长舟没忍住,含住她的唇轻轻吮了一口。
“呜呜……”楚橙不舒服地呜咽,睡梦中十分嫌弃道:“人家困死了,想睡觉。”
已经很晚了,陆长舟不欲再折腾她,便把人抱紧了些,闷哼:“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