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戈尚且不知道沈辞舟在想什么,不然非要找个虫洞回到过去,给自己两耳光。
他还悠哉悠哉的晃了两下小脚脚,问沈辞舟:“对了,你说正式放假前,咱们还有事要办?什么事?”
沈辞舟心绪不宁,没太思考就答道:“去我那两个厂子看看,最近原材料价格上涨,我怕下面为了降低成本,从工人的防护上扣钱……”
晃动的小脚脚停下,季临戈语气迟疑,“你的……两个工厂?”
沈辞舟:“嗯……”
“所以,什么勤工俭学在外租房的小少爷……”季临戈不可置信,“是假的?!”
沈辞舟:……
他恍然回神,心虚归心虚,气势却很足,理不直气也壮,“假……假的又怎么样?那你欠我的钱,也是要还的,有钱人的钱也是钱!”
季临戈无言以对,被骗的明明是他,怎么沈小船还气焰嚣张呢?
算了,也有自己惯出来的那一份,还能怎么办?
纵着吧。
落地S省时,天色已经暗了,来接机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面相憨厚沉稳,但眼神却灵光熠熠的,透出几分精明老练,看见沈辞舟时,还没开口,先带了三分笑。
“辞舟!”他抬手招呼。
“张哥,你怎么亲自来了?”沈辞舟笑着同他握手,“太麻烦你了。”
“嗐,哪的话,没你我还是个欠债的穷鬼呢,给小沈总开个车是我的荣幸。”张景看到沈辞舟抱着的娃娃,“哎呦,买的这个好看,给我家那皮猴玩可白瞎了……”
沈辞舟:“……那个,张哥,给小景的礼物,在包里,这个是我的。”
“啊?哦!!”张景也不尴尬,爽朗的笑着给他拉开车门,“搞错了搞错了,不过辞舟,你这娃娃可真别致,还和你穿着一样的小衣裳,挺好看的。”
季临戈就坐在沈辞舟身侧,他又以“游魂”的状态出现了,闻言得意的扬眉,“怎么样,哥招人稀罕么?”
沈辞舟:……
稀罕,你个乱人心神的狐狸精。
他侧眼看窗外,只留给季临戈一只红红的耳朵。
张景和沈辞舟合作多年,知道沈辞舟的脾气,没硬拉着人家去接风洗尘,直接把人送到了住处,临走前絮絮叨叨的嘱咐:“房子每天都找人给你打扰,干净着呢,冰箱里半成品和新鲜蔬菜也有,都不喜欢就订个外卖……行了,我不叨叨了,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早我让助理来接你。”
沈辞舟哭笑不得,眼看他要没完没了,赶紧打断施法,“张哥,你当父亲之后,越来越细心了。”
“想说我唠叨就直说。”张景嘿嘿笑着,“行,那我走了。”
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一人一娃,还有飘来荡去的一只“鬼魂”。
季临戈把这栋临湖的小别墅参观了一遍,最后飘到沈辞舟身边,“沈总,求包.养,会打架,会暖床。”
沈辞舟知道一些男生也会和朋友开这种玩笑,想不在意还是忍不住有点点郁闷,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醒酒的空档,他问季临戈:“你觉得张景这人怎么样?”
谈起正事,季临戈也正经起来,他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着,思索一会儿才开口,“不好说,毕竟我第一次见他……如果说的话能提前编排好,其他下意识的小习惯可不好改,感觉是个稳妥人。”
“确实稳妥,但他有时候太顾念感情了。”沈辞舟皱眉,“我当初看中他这一点,毕竟我不能总守着这里,这两年收益越来越高,领导层挤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就两个小工厂,谁都觉得自己的蛋糕不够大,要从边边角角扣一块……”
“嗯……”季临戈托着眨巴,微微眯着墨紫色的眼睛,看着端着高脚杯、小口小口喝酒的沈辞舟,眸光在沾染了颜色的唇上一顿,“张景唱白脸唱惯了,你这次是来唱红脸的?看着不像啊。”
“敲打敲打,如果张景不能下决心整顿……”沈辞舟晃了晃杯子,盯着挂壁后缓缓滑落的殷红酒液,“那就不得不考虑分道扬镳了,我也不能把自己绑到一艘要沉的船上去吧……”
他倒是精明的坦荡,并不会让人觉得市侩。
说这话时,上翘的唇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眸光狡黠得像只弓着背躲在阴影里要扑击猎物的小猫。
季临戈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蜷起,难耐的痒意从心口蔓延到背脊,嗓子有些干,不止想喝沈辞舟杯子里的酒,还想要他唇上的。
更要命的是,他看着沈辞舟嫣红的舌尖一掠,把那点酒给卷进了唇里。
季临戈:……
他要渴死了。
小酌两三杯,沈辞舟心底那点郁气沉淀了不少,他本来不想吃东西了,季临戈却说饿,于是动手炒了个竹笋腊肉,热了两只速冻流沙包。
洗澡时沈辞舟才想起来,季临戈连个“胃”都没有,哪里会饿,可能只是想让他吃东西。
“真是的……”他在水雾里喃喃,“不娶何撩啊……”
这处独栋临湖小别墅是沈辞舟自己的房产,才置办一年,平时很少过来,还不如N室那个窄窄巴巴的小公寓有生活气息,张景大概是按他的品味买的睡袍,深蓝近紫的丝绸材质,还是光面的,被沈辞舟提着嫌弃了好久。
他带了自己的睡衣,但忘了拿进浴室,只拿了干净的平角裤,又不想再穿上脏衣服,只好将就着裹上了这玩意儿。
那配套的丝绸大短裤他是真心不想穿,反正睡袍够长,快去快回的拿套衣服而已。
沈辞舟擦着头发,推开主卧浴室的门,看见坐在床边的季临戈,差点脚一滑扑到地毯上去。
他早就知道季临戈身材好,那种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很适合这种垂感极佳的衣服,颜色艳丽又艳不过他的眉眼,落地灯暖橘色的光线于他鼻梁处分割出明暗的界限,幽暗的墨紫色眼睛被几根潮湿的发丝遮住,暧.昧不清的看过来。
“小船。”他微微前倾着身体,“品味不错啊。”
沈辞舟目光默默滑过他修长的脖颈,落在他锁骨处那和他同款的纹身,再往下是半遮半掩的胸肌……
腰带束着结实的腰腹,这人还交叠着修长的腿。
沈辞舟咳了一声,匆匆转开视线,暗道一声:不守男德!!
他光着脚要去找睡衣,总觉得鼻子有点不舒服,余光注意到季临戈脸色有些古怪,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鼻子,“怎么了……”
他沉默的盯着指尖湿漉漉的红色。
季临戈:“小船儿,你流鼻血了。”
沈辞舟:!!!
他手忙脚乱的捂住鼻子,仰着下巴怕滴到地毯上,伸手摸到小桌上的纸巾,按在了鼻子上。
季临戈飘了过来,想帮忙又碰不到实物,一时有些无奈的看着沈辞舟,低声安抚指挥,“别仰着头,坐下,用同侧的手按压鼻翼,我去给你找个冰袋……”
沈辞舟想掀开地毯钻进去,脸颊和耳朵都红的像熟透的桃子,宕机的大脑一时没想起来季临戈是碰不到冰袋的。
但娃娃季临戈可以。
男狐狸精消失,躺在床上的娃娃一骨碌爬起来,球球小手抓着床单灵活的滑下来,穿着松松垮垮的小睡袍跑出了卧室,沈辞舟都没来得及阻止他。
他怀疑季娃娃能不能打得开冰箱,打开冰箱能不能拉开抽屉……
但他现在需要冷静,哪怕只有一会儿不看见季临戈也行,也就任小娃娃折腾去了。
沈辞舟捂脸。
太丢人了,哪里去买火星的船票,他要连夜逃离地球。
但季临戈回来的很快,拖着冰袋啪嗒啪嗒的跑过来,到了近前一脚踩到了睡袍带子,给自己扯了个踉跄,娃娃胸口的“×”都暴露了。
沈辞舟:……
他忍不住想笑,不好意思再装看不见,伸手把娃娃和冰袋都提起来。
“咳……”季临戈的小手一拉,把睡袍拢了个严实,“擦头发的毛巾呢?裹着垫额头上。”
沈辞舟依言照做,卧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沈辞舟说:“天太干了。”
季临戈忍笑,“嗯,确实。”
……
血止住了,插曲过后,沈辞舟终于能睡觉了,那件品味独特的睡袍蹭上了血渍,被送进了脏衣篮里。
娃娃季临戈坐在床对面的长椅上,两只圆球小手抓着脚脚,线缝的眉毛委屈的耷拉下来,“船儿,这事他不能怪我吧?是天太干了,你别迁怒我啊?”
沈辞舟:……
他翻身,裹紧空调被,留给季临戈一个蜷缩的背影。
季临戈看着那只藏在发茬里的粉红色耳朵,忍不住闷笑出声。
等窗外月色凝练,倾洒一地碎银,季临戈无声的从娃娃的身体里飘出来,飘到了船上,侧躺着看沈辞舟安静的脸。
小船儿眼睫很长,投下一片阴影,挺秀的鼻梁上还有手指按出来的一个红印。
“啧……”季临戈的手指虚虚的蹭过那个红印,轻声嘀咕,“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他抬起手臂,想了想又放下。
现在还没法拥抱小船啊。
……
沈辞舟的工厂在S市城郊的工业园,早上张景的助理来接他,还给他带了早餐。
吃完饭沈辞舟拿出准备好的西装三件套,皱着眉看起来并不是很想穿。
这个天气,穿西服真的热,不过人靠衣装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沈辞舟虽然不会被一群小门小户的商人给拿捏住,但换身“专业”点的装扮也许能事半功倍,他也不是不能忍一忍。
穿好时他才注意到,这套衣服的颜色和季临戈头发的颜色很像,深灰近黑色带着格子暗纹。
嗯,好像也不是那么热。
从衣帽间出来,正好看见晒太阳的季临戈,背对着他站着,手撑着阳台在往外看,修身的西装将腰线完美展露,比例好的让人赞叹。
有些人,穿的一丝不苟是矜贵清冷,比如说沈辞舟。
而有些人,即使扣子扣到最后一颗,浑身上下还是带着蠢蠢欲动的荷尔蒙,好像总是在无声的邀请着什么。
比如季狐狸精。
果然,性吸引力才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在爱情还没产生的时候,就镌刻在了人类的DNA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