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手腕被握住。
她抬手刺去时衣袖下滑,露出了一截手腕,此时那只粗粝的手掌就牢牢地环在她手腕上,力道如玄铁镣铐,没有抓痛她,却桎梏得她分毫动不得。
李轻婵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上的热度,还有那指节处的薄茧,压在她手腕内侧的肌肤上,像是砂砾一样,磨得人难受。
不管是身形还是这手上的力道,都十分明显地表明来人是个男子,对上他,李轻婵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我、我的侍卫马上就过来……”她后背吓出了冷汗,颤声威胁道,“我爹娘不会放过你,我公主姨母不会放过你,我表哥也要杀了你……我表哥杀了好多人……”
她边说边睁大眼睛看着那人,想将他容貌看清,却被日光刺得溢出了眼泪,恍惚见对方另一只手也朝她伸了过来。
李轻婵吓得差点尖叫出声,紧紧搂住晕过去的秋月闭上了眼。
下一刻,她感觉手中发钗被人夺去,而后腕上一松,她被放开了。
“这么尖锐,不怕伤着自己吗?”
传入耳中的声音有几分低沉,熟悉又陌生,听得李轻婵惊疑不定。
她战栗着睁开了眼,看见跟前的人将车帘掀开挂在一旁,然后向后退了一步,问:“你哪个表哥这么厉害,要杀了我?”
这样他整个人就全部暴露在了阳光下,让李轻婵得以看清,然后她愣住了。
眼前的人身姿挺拔、俊眉修眼,那张面庞与她念了好几日的人一模一样。
“你、你……”
见面来的太突然,李轻婵一半情绪还沉浸在方才的惊惶中,呆呆地望着他,嘴唇张张合合,好半晌,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吐出来。
钟慕期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把从她手中夺过的发钗收进了怀中。
直到双眸酸涩,李轻婵才恍然回神,发觉自己脸上还有泪水,急忙擦拭着,又想起方才威胁他的话,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她认出了钟慕期,却迟迟不敢喊他,总觉得他变了好多,但具体是哪里变了,又说不上来。
李轻婵扭扭捏捏,到了嘴边的称呼喊不出来了,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那是我的珠钗……”
钟慕期真就跟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再次靠近朝她伸出了手。
他依然逆着光,影子极具压迫性地铺进车厢中,将李轻婵笼罩住。
这会儿李轻婵是不怕了,却莫名地羞赧起来。
她抿着唇低下头,下一瞬就看到了被她抱着的秋月,又慌张地抬起,惊怕道:“秋月撞到了头,快带她回去看看,别出了事!”
李轻婵吃力地扶起秋月,想让钟慕期先将她搀出马车,钟慕期却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了手。
“人来了。”他道。
是李轻婵带来的侍卫和丫鬟,终于赶了过来。
丫鬟们被这几乎撞散了的马车和倒地的马儿吓住了,惊慌了一会儿,才七手八脚上地把秋月抬了下去,想要来扶李轻婵时,被钟慕期挡住了。
他又一次朝李轻婵伸出了手。
李轻婵脸上阵阵发烫,明明两年前他们还时常见面,她那时候在钟慕期跟前可自在了,被照顾得周到,可以耍小性子,还会被他哄着玩,为什么现在只是被他看着,就觉得浑身是刺,怎么都不舒服?
她垂目望着钟慕期那只手,觉得他的手比之前粗糙很多,至少她以前被牵着的时候不会觉得粗粝。
转而一想,他是出去打仗,肯定是要吃苦的,手会变粗糙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