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心中一惊,重新看向那人,与他确认道:“康家公子啊?”
虽说李轻婵没见过康家公子,对他也无意,可见着了想与自己结亲的人,总是有点好奇心的,经不住多看了看。
她手中捏着的甜糕忘了吃,扒着窗口向下看得认真,没注意对面钟慕期眼神越来越暗。
楼下街道上的康公子神色微急,在看到街边一个青衣姑娘时“唰”地合了折扇,理了理衣襟和头发,然后故作从容地走上前去。
他貌似是喊了那姑娘一声,姑娘转身看来,两人对视一笑。
“他们认识啊?”李轻婵盯着外面问。
钟慕期视线黏在她脸上,见她只有好奇,没有别的什么不满神情,才垂下眼皮向下扫了一眼,道:“认识,容统领家的女儿,容统领性子直,说话不留情面,与文臣多有不和。”
“两家人不和啊……”李轻婵看着下面这俩人,这两人看着可不像是有不和,多半是郎有情妾有意。
她顺着钟慕期的话多想了想,觉得多半是有情人被父母阻挠。
康夫人想与她家接亲,多半只是做父母的一厢情愿,若非冯娴当场拒绝了,她就是真的嫁去了康家,也讨不到什么好。
李轻婵心里有点不舒服,对康夫人也起了丝怨念。她可不想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夫君。
“看着就很平常,没什么不一样的。”李轻婵扭头不再向外看,她心里闷,手里的甜糕也吃不下了。
“表哥也这么觉得。”钟慕期附和着,见她不吃了,又道,“是不是太甜了腻了?喝点水。”
他把茶水递给李轻婵,看着她饮下,接着道:“康大人脾气暴躁,在他府中说一不二,大抵是因为管教太严,康公子二十余岁,却依然事事无法自己做主,性子里有几分懦弱。”
李轻婵蹙起眉,不高兴道:“表哥,你做什么老是要提无关的人呀?我不想听。”
钟慕期缓缓勾起嘴角,耐心道:“阿婵不想听,那表哥就不说了。等会儿要去哪里?”
哪里都没关系,只要不看见糟心的人就行。
李轻婵不想看见人,见天色微暗,想了一想道:“表哥,你还没去过西面的浮云塔吧?我去年才知道的,在那上面看夕阳特别美。”
钟慕期是完全依着她的,与她一道向西面去了。
然而半路又遇见了熟人,这回是侯府三公子钟平涟。
李轻婵认识他但是不熟,受平阳公主影响对侯府那边的印象不好,颔首之后就未说话。
钟平涟也不在意她,只是想与钟慕期说几句话,未开口,就被侍卫逼退了。
“想不明白……”李轻婵的嘀咕声被钟慕期听见了,他低头问道:“什么想不明白?”
李轻婵侧着脸仔细打量他,没在他脸上看见一丝不悦,仿佛钟平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根本就没能入他的眼。
“老夫人做什么要偏爱他啊?”
李轻婵每见钟平涟一次都会心生疑惑,不管是长相还是品性,都不是什么顶好的,根本就比不上她表哥毫毛,有什么值得钟老夫人偏爱的?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钟慕期跟着她到了浮云塔,这塔共七层,高高耸起,楼道有些狭窄,两人并肩慢慢往上走着。
他说话的语速也很慢,一个字一个字踩着两人的脚步一样,道:“这叫爱屋及乌。”
以前平阳公主也不明白钟老夫人为什么偏爱钟平涟,虽不在意,但偶尔也会觉得难以理解。
直到前几年意外得知钟平涟其实是誉恩侯的亲子,比钟慕期年长四岁,才彻底明白了。
比着平阳公主这高高在上的母子俩,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侯爵长子,是他们“钟”家人,这一家人是巴不得钟慕期早点出什么意外,好把这爵位让出去。
可惜手上没有权势,只能空想。
李轻婵没什么见识,听闻这事都要惊呆了,结巴着问:“那、那他生母是谁?”
“一个村姑。”钟慕期语气平淡无波,“一直养在外面,在钟远函有了与我母亲成婚的念头后,就被秘密处死了。”
李轻婵久久无言。
“阿婵,你看到了吧……男子大多无情,权势地位,哪一个都比心上人重要。就算是康公子,只要他父母给他定了婚事,即便他心有所属,也会顺着父母的心意娶了对方。但婚后如何对待那妻子,就难说了。”
他们已到了顶层,从上面能看见城外静静流淌的河流和茂密的树林,璀璨的晚霞铺满了西面大半的天空。
落日余晖下撒在李轻婵微皱着的脸庞,照得她像是画中人,连那双眼眸也染上了金色,熠熠生辉。
钟慕期看着她被风吹乱了的鬓发,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又停下。
最终只是微微俯身,在李轻婵耳边低声道:“所以阿婵要嫁人的话,一定要嫁一个不缺权势、熟识的、信得过,且真心对你好的人,知道吗?”
李轻婵神色茫然,转过头来看他,这才发现两人离得很近。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却被栏杆挡住,没能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