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直觉,此刻的直觉太强烈了,他心脏怦怦地跳起来,比刚才跑步时候更快,大概是心律不齐的症状,“你……怎么在这?”
金潇伸手,她换了个法式简约美甲,手指修长纤细,她把透明玻璃杯里白开水推到他更近的地方,慢悠悠道,“来跟你说句话。”
程一鑫眼疾手快,趁她在推玻璃杯,干燥修长的手掌覆着她推杯子的手上,杯中水凉透了,她被他攥得很紧,甚至生疼。他们动作令水面晃动不已,迸溅的水珠顺着两人指缝溜走,浇灭了丝丝热忱。
一股寒意沁入心脾。
程一鑫没来由地惧怕起来。
唇不自觉微颤,握着她的手愈发紧,生怕一松开她就走了。
金潇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看见了他跑的句子。
她今天来,是想温和地拒绝他么。
程一鑫心里凉透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她一向烦他哗众取宠,烦他在社交平台里上蹿下跳,四处搏别人关注的目光。明明年龄比他小一岁,她有他没有的成熟感,低调内敛,从不炫耀。后来,他明白是她家境使然,爱惜羽毛,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其中一道鸿沟天堑。
金潇似笑非笑地看他。
程一鑫忽然起身,另一只手去掐她下巴。金潇觉得这个力气,他那天散打一定有所保留,他瘦削的手腕竟然掐得她铁钳似的,死死地箍住,她被掐得唇部微张,像索吻似的,一定很不美。
程一鑫俯视她,目光绝望,“如果是拒绝的话,你不要说出口。”
他深深看她一眼,便倾身低头吻下来。
复古圆桌上的烛光被他动作掀倒。
火光燃了他衣角,他视而不见。
金潇说话都不清晰了,被他吻得,“你放开我。”
程一鑫怕是最后一次吻她,不听她反抗,闭着眼睛,加深了这个吻。
她个子高挑,脸倒是巴掌大小,九头身一点不为过,他一个巴掌能捧住她大半张脸。因为掐着她的脸颊和下巴,他长驱直入,追逐着吮她的舌尖,还有一丝咖啡的苦,在她唇齿之间却是香醇的甜。渐渐他放松了掐她的手,滑到她脖颈间,让她仰高了脖子承受这个吻,手下肌肤的质感太细腻光滑,他指尖不自觉地在她脖颈和锁骨上摩挲。
直到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金潇双手一起用力,指甲胡乱掐他,总算掰开程一鑫钳制她的手。
下一秒,金潇抄起面前的玻璃杯,里面还剩半杯白开水,像电视剧里准备泼渣男的女人,只不过她薄怒都是清冷高贵的,尖翘的下巴被他捏得微红,口红在唇角糊了一片,是他吮吻过的痕迹,可她神色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程一鑫认命地闭上眼睛,知道她恼了。
被她泼一脸活该吧,准备迎接半杯水的洗礼,任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没想到,他腹部感到冰冷的湿漉感。
一杯水尽数洒在他衣服上。
金潇瞪他,“你是不是有病?”
再晚几秒。
他衣服就烧起来了。
程一鑫懵了,看了看衣服,被烫了个黑色的洞,仍冒着烟,空气中弥散着烧焦羽毛的味道,只不过他方才鼻尖都是她的幽香,嗅觉完全失灵了。
又低头看了看她,“我……理解错了?”
金潇忿忿地站起来。
她恼火死了,捂着肩膀,扯回被他拽松的毛衣领口。
“本来想跟你说,剩下的99圈一起跑吧,”她幽幽冷冷,却像熄灭的蜡烛,余热而有温度,她不满道,“现在,你还是自己跑吧。”
程一鑫看她半晌。
刘海被夜风吹拂,乱得在额前来回荡漾,像眸子里乱窜的星星点点,又懵又惨兮兮。
程一鑫叹气,“我跑。”
“但是,”他征求她意见,“先让我抱一抱,好不好?”
没听见金潇拒绝。
他凑近一步揽她入怀,她每一寸柔软贴在他硌人的骨骼上,是时隔五年的契合感。
他深吸一口气,埋头搁在她颈窝里,在她耳畔问她,“你上次说的,我想好了。”
他想好了。
不是随便撩她,是与她再走一次爱河里的路,放下他易碎又可笑的自尊心,如果重蹈覆辙也绝不分手,一直要走到时光尽头。
“程一鑫,”金潇喊他的名字,凶巴巴地,难得有一丝委屈,“这是我第一次相信你,也是最后一次了。”
“你不要……”
“不会了,”程一鑫打断她,“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绝不让你再恨我。”
她在怀里,他清了清嗓子,喉结贴着她的脖颈滚动。程一鑫郑重其事地问出来跑了五天的问题,“我们复合吧?好吗?”
金潇轻声在他心头呢喃,“好。”
走钢丝走来的再续前缘,失而复得的令人如陷云端。
心里又酸又涩,又惊又喜。
程一鑫太不安了,仍对无人知晓里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声音闷闷道,“你不会睡了我又跑吧?”
那晚分明身体近了,却离她遥远了。两人趁着醉意,每分每秒都感到双方在用力告别,在弥补仓促分手的遗憾。
他想,她见他这么难受,不如放了她吧。
腰间被轻掐,他听见金潇嗔怪道,“是不是想再被泼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