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谭希衡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他聪明,有趣,虽然解决问题的办法看起来离经叛道,但最重要的是,寸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需再担心母亲大人的逼婚。
摩昂却比妹妹还多一个喜欢他的理由——谭希衡说,他可以为X市那家医院的官司,推荐一位可靠的律师。
敖家当然不缺熟识的法律界人士,但谭希衡介绍的这一位,是专业代理医疗事故和纠纷的申公豹。此人早年因为替财大气粗的碧游儿童医院打赢了几场医疗官司而一战成名,并且公开宣称,超过一半的医疗纠纷都是家属无理取闹,因此在业内毁誉参半。嫌弃他的人认为申公豹逞口舌之利,枉顾病人家属的冤屈,吹捧他的人却认为律师的本职就是替当事人说话,能使法庭认定医院无罪,律师本人的私德怎样都与案件本身无关。
捧归捧骂归骂,申公豹的身价却实实在在的随着人气水涨船高,等闲小医院的官司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趣,摩昂亲自致电了几次,都被他的秘书客客气气的挡了回来。不想谭希衡一个短信过去,申公豹竟然亲自打电话来,说已经亲自去了X市,提前了解一下官司的细节。
摩昂大喜过望,忙乘下一班飞机跟着去了。这申公豹果然名不虚传,初次上庭就将原告的律师驳斥得体无完肤,很多谁都没有留神的细节被他单挑出来,听上去倒像是原告以尸讹诈,当地媒体的口风瞬间就转了方向。摩昂想不到事情如此顺手,欣喜之下,赶着传话回来给寸心,叫她也去X市帮手。
“不说官司打得很好么?干嘛叫我也去?”寸心迷惑不解。
摩昂说得理直气壮:“谭希衡昨天到了,我这边忙着,你过来陪下。”
“我……”寸心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原要说不去,想了想人家确实帮了自家大忙,彼此又说好了要演戏,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依据病例上看,治疗和抢救程序上没什么瑕疵。”申公豹倒不似传说中那般傲慢,接过谭希衡递过来的雪茄,惬意的吸了一口,“如果再开庭的话,对方顶多也只能在手术细节这条上做文章。”
在座的院方代表高兰英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听他这么说,登时松了口气。摩昂却不放心:“这个患者的特殊情况在于,她是个高三毕业生,体检的时候发现脑部有个垂体腺瘤,想趁着暑假,在大学开学前做掉。结果手术结束之后一直昏迷,医院当时判断为má • zuì未醒,且手术部位有水肿,所以根据情况进行了治疗,之后发现瞳孔放大,多次抢救无明显效果,在术后当天即宣告死亡。”
“无所谓。”申公豹耸肩,“尸体解剖显示是‘多脏器功能衰竭’,也就是说医院没有误诊,而手术本身就是有风险的,这一点已经在术前告知了家属并要求签字,我不认为医院对患者的死亡负有责任。”
“但家属不认可这个结论。”
申公豹摊手:“如果他们认可,我们就不用法庭见了。”
高兰英看了摩昂一眼,见他点头,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了申公豹:“我们私下见过家属,他们认为医院当时还有其他的手术选择,比如服药或者γ刀,而不一定非要选择摘除术,并且摘除术本身有可能导致了病情恶化,所以坚持不愿意和解。”一气说了这许多,她的脸有点红,“我父亲是这位患者的主刀医生,他本来明年就退休了,要是现在因为医疗事故入狱,一辈子的声誉和这间医院就完了。”
摩昂见她难过,伸手过去拍了拍高兰英的手背:“再自责,也要搞清事实的真相,不能因为心里过意不去,就把责任一肩扛起,这对你,对医院都不公平。”
一直没有说话的谭希衡忽然插言:“我听说,患者家属拒绝抽签选定医疗事故鉴定专家?”
“是的。”高兰英在桌下握紧了摩昂的手,“前后通知了他们五次,都不肯来,说市医疗学会没有神经外科方面的资质。”
“Evenbetter。拒绝鉴定,就不能判定为医疗事故,最多只能走民事赔偿程序!”谭希衡说的十分笃定,“无非就是钱嘛,是人,就有那么个价码。”
摩昂微不可见的皱眉,高兰英却追问:“如果家属打舆论牌呢?”
“怕什么?”谭希衡耸肩,“舆论是最脆弱的武器,如果正面无法进攻,就从家属私德挖起,只要有一件事刺激围观群众的神经,他们立刻就会倒戈。”
“还是小心为上。”摩昂不太认同,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转了话题,“九霄那边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请了申律师,不知又要搞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