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黄沙,雪亮的刀。
四十二个战士,分成两组相向而立,雪亮的铠甲在炙热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厚厚的头盔下,武士们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瞪着前方,仿佛当中射出的火焰随时可以烧穿对方的甲叶。
没有人挪动。
观众屏息静气,似乎能听见场上武士的呼吸,气氛像是烧红了的炭火,从暗红的憋闷,慢慢燃成赤红的烈焰,又从高吐的火苗,流窜成销金熔铁的白光。
身高近两米的Celio是第一个冲出去的。他用手里的盾牌格住了对手挥向腰际的长剑,右手的战锤已经重重击打在那人头上,厚厚的勃艮第轻盔登时凹下一个小坑。然而这样的比赛是不会有人后退的,尽管兵器像冰雹一样落在装甲之上,所有的人却都忍住了疼痛的呻*吟,在筋肉受创的钝响中跨步上前,用直达胸口的重击回答对手。
杨戬听得脑后风声,忙闪身往边上跨了一步,果然有人手持一把弯刀包抄到了身后,那刀生得十分怪异,头重脚轻古朴无华,似剑非剑,说像刀,又身宽而刃薄,是典型的缅甸克钦样式。杨戬略一停顿,那克钦刀已经变了向,俯身直刺过来。
杨戬手里是一柄长杆陌刀,只刀头便有二十斤重,略向下一格,便将弯刀磕开,趁那人不及站直身体,杨戬手腕一翻,长刀灵蛇般自他手臂之下溜了过去,向上一挑,也不见怎么使力,便把持刀人掀翻在地。
“美国队,3号,出局!”场边的裁判大声喝道。根据规则,参赛者如有除了双脚之外的第三点着地,便算阵亡。方才那刀客听见这声,一骨碌爬起,垂头丧气的往场外去了。
然而场中的“幸存者”们是注意不到这些的。孙齐天的一条齐眉棍耍得上下翻飞,灵活的排开凑上来的对手,两眼却骨碌碌乱转,只四下找寻赛前看到的持斧战士,一眼看见那人正在角落,赶着将棍一抬,震落面前人的兵器,就要往前去寻他对战。
岂料还没走两步,一块黑漆漆的斧盾便迎面砸了过来。来者一身乌黑的板甲,包裹得铁罐头也似,左手是钢板整体锻造的手套,右手竟攥着一块嵌入了锋利刀片的手盾,五条带着锯齿的短刺中伸出一柄长剑,乍看上去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豪猪。
“你倒是长短攻防都不耽误!”孙齐天一愣,山羊般敏捷的弹开,说话间已经避过三次攻击。他倒也耐烦,绕着对手跳了十几个圈子,姿势和立脚点换了二十多次,把那人缠得无可奈何,又近不得身,又脱不了困,顿时被这矮个猢狲牵制得怒气冲天,一个箭步举盾便砸。
孙齐天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瞅准那人毫不设防的左肋,双手并握,包着铜皮的齐眉棍半点也不犹豫,抡圆了横扫过去,对手只觉得一股凶暴的力量撞在腰间,额上的汗水“哗”的一下涌出,仿佛双膝都在剧痛中化为了一滩软泥,一袋沙土似的侧翻在地上。
“美国队,11号,出局!”
“意大利队,1号,出局!”
“意大利队,4号,出局!”
“美国队,21号……”
裁判的声音此起彼伏,淹没在观众的欢呼声里,然而在战士的耳中,只听得到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从场下看去,刀光剑影来去如飞,但对场上的人们而言,时间却从未如此漫长。
仍然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喘息、短暂的修整,花费更长的时间去打量对方,动作缓慢而谨慎,仿佛没有人愿意轻易交锋,但彼此心里都清楚,一旦短兵相接,胜负往往在一个疏忽间就会显现。
Celio刚刚解决掉一个对手,往沙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轻蔑的骂了句“洋基佬”,转身便和另一个“洋基佬”对上了目光。那人一个招架不住,手上的长矛被Celio打落,阿尔卑斯山一样高大的Celio猛地收住脚:“捡起来,我不打没有武器的人!”
浊重的口音听得那人一愣。他早就在等待对手的处置,却不想Celio竟如此大度,以绝佳的骑士风度展示着对自己武艺的自信。而这样怀着钦佩的重装上阵并没帮他多少忙,不过三个错身,Celio就用旋风式的战锤结束了他的表演,顺手还刮下了那人眉骨上的一块油皮。
“抱歉啦老兄!”Celio扯出一丝孩子气的微笑,他自己的双脚也已经酸痛到没有知觉,全身都浸泡在汗水之中,然而场上还有三个对手,两个大只佬,一个小个子。
三头龙便是其中之一。
他始终牢牢的占据着场边,游走在战阵的角落,看准机会,给忙于应付正面进攻的对手以致命一击。这并不违背规则,相反的,这是美国队事先就商量好的对策——由最灵巧的人扫场,以达到集中优势兵力聚歼敌人的目的。
谭希衡的优势并不在力量,但他却有着惊人的敏捷,杨戬曾在战斗间隙瞄过他几眼,每次都能看见他轻而易举的躲过对手的重击,以步法的优势缠住对方,再寻机破解他们的招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