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下的情况，也只有先暂且忍耐一时……”
“忍忍忍你就知道忍！”寸心气得把背包丢过去，几乎砸在杨戬身上，“狼都追到家里头来了，你还在忍，什么时候忍到脑袋掉了，那才真的不用忍了！胡小玉的手段你见识过的，我、三妹，甚至大哥都隐隐约约被她算计过，常娥还死在这上头——她不会收手的，你再清楚不过！我不管，我现在就回去，联络媒体把事情曝光，逼她再做亲子鉴定！”
“那你第一个逼死的就是张百忍！”杨戬突然大声喝道。
“我……”寸心一愣，登时明白自己莽撞了。据留在B市的老四说，张百忍已经是风中之烛，没有几天好活的了，若是这时候把事情闹大，那无论结果如何，都只会加速他的死亡，到时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人毕竟是杨戬母亲唯一的哥哥！
她心头一时是恼怒，一时是酸楚，又夹杂着对杨戬说无可说的怜惜，林林总总混杂成一团，雪崩似的砸落下来，尖锐的痛苦化成了眼泪，不受控制的自眼眶中奔涌而出。
“我委屈死了……”寸心哭着，双手捂住了脸颊，“我这一辈子受过的气，都是因为你，偏偏我还不争气，自己上赶着跟你在一起，还死蠢死蠢的帮不到你……”
杨戬长叹一声，上前拥住了泪如雨下的妻子，听她在怀里啜泣：“杨戬，你父母的事，真的不是我告诉小玉的。”
“我晓得。”
“你晓得？”寸心抬起头，泪眼模糊的望着那人，“你是怎么……”
“你是我妻子，这些话我肯交代给你，就知道你不会随意乱说，胡小玉的意图不过是挑拨离间罢了。”杨戬的口气异常平和，只声音微微抖着，“可如果不是你告诉她的，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胡小玉根本从一开始就清楚我母亲被害的细节。”
“你是说……张百忍根本不是幕后凶手？”寸心倒抽一口冷气，事态已经险恶得令人不寒而栗，她握住杨戬的手，连声音都开始发颤，“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联络过王婉妗，她的意思也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埋下人手等待时机。只是现在看来，我原来的安排似乎简单了些，需要做进一步调整。但我细细想过，胡小玉在事发的时候还太年轻，她很可能只是知情，志得意满之下不留神说了出来，其实具体执行暗杀的可能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寸心的心脏沉落下去，她想起谭希衡对杨戬莫名其妙的挑衅，和那些发生在自己和大哥身上的无法解释的怪事，她甚至想起谭希衡半真半假的求婚和表白，往事一幕幕掠过，却都像覆盖着厚重的云团，有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寸心却完全抓不住它的踪影。
杨戬揽住她的手收紧，仿佛在努力压抑着情绪：“你之前问我为什么不去反击，我不是不想，但胡小玉是个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她不但招惹刘彦昌，还把脑筋动到了你身上来，我若不先把你和三妹带离她们的势力范围，根本就不可能有胜算。方才她说，我最大的弱点是谨慎，其实她说错了，我最大的弱点是你，是我的家人。”
“所以你才会让我和三妹回美国？”
杨戬一笑：“这点你就不如三妹听话，她已经开始订机票了。”
寸心却笑不出来，眼泪又一次涌上来，她却生生忍住了：“三妹是因为顾着沉香。”
“可是她既然能下手杀常娥，就也会……”
“杨戬，你是我男人，是生是死，我都宁愿跟你在一处。”
她的话带着鼻音，听得杨戬心头也是一热。寸心是委屈的，杨戬何尝不是？世间人心变化无常，他习惯了讳莫如深，即使这委屈渊深似海。然而今日杨戬才知道，天地之大，愿意为他去抗争去发声的，唯有寸心一人，他藏了又藏，忍了又忍的心绪，只要有她，便足可安慰。
“好，我们一处。我们既然不能跟她比谁更狠毒，那就只能等，等她继续得意下去，等她以为尽在掌握，等她抬起头露出最脆弱的颈项，我们才有机会告诉她——要挟，是必须要付出代价的。”
寸心倚在他胸前，听着杨戬低沉的喉音在胸腔里震动。她的双手攀在他背上，不需费力，就能感受到杨戬僵硬的背部肌肉。只有在这时，那人心里埋藏的痛和恨才会稍露端倪，让人忍不住去想象他到底背负了多少重压。
“要是我们现在能回B市就好了。”
“嗯？”杨戬挑眉，不知寸心为何又提起这话。
“我三哥说，二哥前几天回国探亲，要在家住些日子呢。”
她说得轻描淡写，杨戬的心里却漫上一股愧疚，若不是因为他，寸心此刻早已一家完聚，正不知有多开心。他才要安慰，寸心已经再度开口：“我二哥是他们当地有名的康复治疗师，平常都约不到他的，要是能请他帮你按摩一下腰上的旧伤，只怕你也能稍稍放松一会儿。”
杨戬不防她是这话，喉头哽住，刚笑着说了句“我们以后去瑞士找他”，便听手机铃声大作。他情知有变，刚接起来，只听老四焦急的声音冲出话筒：“我看你得回B市来一趟。”
“出什么事了？”
“张百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