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拿过邓茹君的工作本,提笔就写了一页纸的训练内容,看得邓茹君瞠目结舌。
“丁老板简直了,”邓茹君单纯出于对美的欣赏,“长得好还这么厉害,有没有女朋友啊?”
郑占山如临大敌,立马挤过去拉起邓茹君,“天真的太热了,你家小晚的脸都晒红了,走吧,我跟你买冰棍去。”
“还没开学,小卖部都没开门,你去哪儿买冰棍?”邓茹君不想搭理郑占山,挥开他,客气地问丁老板:“丁老板,你不是骑车了吗?要不辛苦你跑一趟,回厂里小卖部买几根冰棍?”
“没问题,”丁香不推辞,从地上站起身,单手插兜,挑着眉邪笑,“不过我数学不好,超过三根冰棍就算不清账,你们不是有个财务吗?要不也辛苦辛苦陪我走这一趟?”
“你说小早姐啊?”邓茹君才没去想超过三根冰棍就算不清账这种烂借口,她天真地拜托叶早,“小早姐,你数学好,别说几根冰棍,就是搬空小卖部,你也算得过来,就麻烦你陪丁老板跑这趟了。”
叶早:“……”
这是算账的问题吗?
叶早还在想怎么拒绝,自行车已经停在她的面前,丁香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如果不是他笑得邪气,还是非常绅士有风度的。
“小早姐,快去嘛,我们都快热死了,尤其是小晚,你看她都快晒化了。”胡笑笑太知道叶早了,被夏锋一家子伤透了心,对什么都不甚在乎,唯独心疼她这个小妹。
挡箭牌叶晚适时地开口,“我想吃奶油冰棍。”
小妹既然都说话了,叶早实在不忍心拒绝,侧着身子坐上自行车后座。
丁香意气风发地蹬上自行车往木器厂驶去,出了厂高中,有一段下坡路,丁香嘴角一勾,带着笑意提醒叶早:“抓稳了。”
叶早偏头望了眼前面的下坡路,立马紧了紧抓住后座的两只手。
见身后没动静,丁香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圈上自己的腰。
像是烫手似的,叶早忙缩回去,就在这时,丁香加速向下俯冲,出于惯性,叶早跟着往前贴上去。
脸颊撞上对方宽阔结实的后背,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汗味,而后迅速调整坐姿,拉开跟他的距离。
虽然看不到,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叶早的小心翼翼,就像她现在即便抓住他的衣角,也尽量不碰到他的皮肤。
这么自制又可爱的女孩子,他能不心动吗?
下坡路一过,就是木器厂后门,丁香突然把车停到了路边。
叶早不明所以地松开他的衣角。
“我进去买冰棍,你留这儿等我。”早上去厂高中的路上,丁香已经跟自己妹妹打听过了,叶早现在处境很尴尬,如果被厂里人看到她跟他一块出入,还不知道要惹多少非议。
“谢谢。”叶早没想到丁老板这么为自己着想,而她刚刚还在想怎么应付看门的陈大爷,“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丁香笑嘻嘻地看着叶早。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叶早面有愧色。
“二流子?”丁香拖长尾音,眼底浮出一丝戏谑,“二流子是什么样子?这样吗?”
说着,突然凑近叶早,嘴角微弯,指着自己的脸颊,“来,大姑娘,亲爷一口。”
叶早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好大一张脸啊。
有点后悔刚才跟他的道歉,这不是二流子是什么?
“爷逗你玩呢,看把你吓的。”丁香伸手点了一下叶早的眉心。
他指尖好烫,叶早感觉自己眉心快烧起来了,等她回神,男人已经骑出好远。
丁香很快回来,剥了一根奶油冰棍给叶早,叶早迟疑地接过去,轻咬了一口,冰凉的奶油味在嘴里漫开,连带着心情也柔软起来。
她再次坐上丁香自行车的后座,一只手抓住他的衣角,一只手拿着冰棍吃。
回去的路上,丁香骑得很慢,微风徐徐,吹散了叶早别在耳朵后面的碎发,其中一缕不听话地钻进他的后颈。
叶早吃冰棍太认真,没注意。
丁香后颈一片酥痒,喉头一瞬间跟着痒了起来。
叶早察觉气氛不对,这才注意到自己那一缕不老实的头发,连忙腾出手将它勾了回去。
就在这时,自行车碾过一颗石子,轻轻地颠了一下。
叶早险些从后座摔下去,还好丁香眼疾手快拉住她,叶早整个人贴到他背上。
一抹柔软稍纵即逝,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
丁香舌尖抵住上颚,轻笑出声。
“那个丁老板,你别误会。”叶早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叫丁香,”丁香语气懒懒地纠正她,“他们不可以,但你可以。”
什么他们不可以,她可以?
叶早一时没明白,等自行车骑进校大门看到胡笑笑,她才终于回过味来。
别人只能叫他丁老板,包括自己的妹妹,唯独她可以喊他的名字。
叶早心里发涩,这么明目张胆的偏爱,她根本不配。
至少现在的她配不上。
金秋九月,木器厂万众期待的男篮比赛开始了。
今年一共八支队伍参赛,分为初赛半决赛和总决赛,一对一抽签比赛,获胜队伍晋级。
比赛前一天,八支队伍派人到宣传科抽签,冤家路窄,夏锋他们的向阳队第一场就对上宋城他们的梦之队。
夏锋对这几天的集训非常满意,很有信心拿下第一场比赛。
赛前热身准备,张秘书一脸担心地跟夏锋说:“夏副厂长,我听说梦之队那个后卫是小胡干事的亲哥,小胡干事作为这次金秋杯比赛的裁判会不会有失公正啊?”
夏锋自信地擦着眼镜片,“这么多人看着,晾她不敢。”
“宋城那天……”张秘书不好把话说太明白,毕竟哪个领导不在意自己面子,“我们是他们对手吗?”
“瞧你这点出息,”夏锋拍他肩膀,“你以为前几天集训是过家家啊?”
“可是,”张秘书压低声音,“厂里好多人都看好梦之队,说他们是今年金秋杯的夺冠热门队伍。”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夏锋冷笑一声,“还夺冠,我要他们半决赛都进不了。”
往年篮球赛没人报名,今年报名人数一下上来,厂领导格外重视,拨了一笔公款给宣传科,沈科长亲自监督,横幅都拉了好几条,大鼓搬了两个回来,还跟保卫科借了人帮忙。
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开始,篮球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吆喝呐喊声传遍了整个木器厂。
宋家一家老小都跑来给宋城加油助威,宋母比谁都紧张地攥住宋父的衣袖,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不求小儿子一骑绝尘惊艳众人,但求他平平安安打完比赛,尽力就好。
宋父笑话她:“这是篮球赛,又不是打架,你紧张什么?”
“这还不是打架啊?”宋母紧张得口干舌燥,舔了舔唇,“你到底有没有看到向阳队那个大高个,从上场就一直盯着老三,明显冲老三来的嘛。”
宋父对儿子很有信心,“强者无所畏惧,我相信老三,再说老三底子比他好,正要干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宋母倒吸一口凉气,“你信不信大高个一屁股能把你儿子坐死?”
“这么心疼儿子,你关家里面啊,放出来干嘛?”夏母挤过来搭话,阴阳怪气。
就宋家这一家子,她是怎么都看不惯,闲事管到他们老夏家头上了。
她赶叶早出去,是想她无处可去,乖乖地回来求她,给她磕头认错,没想到半路杀出宋家这一家八婆。
一想到他们老夏家的儿媳妇在宋家当牛做马地伺候别人,夏母心里就火冒三丈。
宋母难得搭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然后拉着自己的小孙子往边上挪了挪:“小明乖,我们离脏东西远点,不然晚上做噩梦。”
“……”夏母气急败坏,放狠话,“你儿子算哪根葱?一个临时工还想赢我儿子,我儿子可是这个厂的厂长,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你儿子这辈子都别想赢我儿子一回。”
宋母有被激怒到,毕竟谁家儿子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金疙瘩,不过她不像夏母张牙舞爪,只是呵地笑了一声,学着丈夫的话怼回去:“鹿死谁手,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