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敢跟庆和帝闹,因为他们知道庆和帝宽宏大量,可他们眼中的庆和帝却绝非如此,他亲口说过,他只需要他满意的、听话的子嗣,或许他早已忘了自己酒后说的话,可每一个年幼的皇子,都将他那时的言语包括眼神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韶光,没有人试图去讨好他分润那份微薄的宠爱,因为每一次面对他,他们都会想起那时对方犹如看着一个个还未雕琢好的木雕一般的眼神。
能长到成年,还手握权利的皇子,每一个都是足够合庆和帝心意的人,他不在意时,他们可以去争那点从庆和帝手里泄出来的权利,他不想给时,没有人敢去争。
除非他死。
这是长久以来养成的根深蒂固的惯性,他已经不是压在众人心头的大山了,而真切的就是那头上的天。
所以也无怪乎庆和帝只对燕清黎看得上眼了,因为只有她是短暂的神化过他,便仍然始终认为他是人。
而是人,便是有弱点的。
无欲则刚,但每一个手握权利的人,都是欲望磅礴之辈。
众人以为的惊涛骇浪,以一种他们绝没想到的平静而安然度过,倒不是没有人不怕死在这种情况下还反对,只是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不是秋兰溪,而是皇子,再然后是保皇派,整个皇室都是一条心,那他们这些为人臣的又还有什么好说的?
更让许多人感到惶恐的是,这其中很多跳出来说话的,明明之前立场不是中立便是对立,此时却摆明车马支持燕清黎,这是‘回头是岸’还是早已勾结?而他们生在漩涡当中,为何竟从未察觉到过?
朝会很快结束,掀起的余波却还刚刚开始,秋兰溪回府时,已经看到嬷嬷和冬雪开始收拾东西了,不管是太子还是太女,肯定都是要住进少府中的,不然难免有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所谓少府,便是宁朝的太子府,内部构造类似于一个小型的朝廷,太子可以光明正大在其中培养手下,可以这么说,只要能将整个少府管理得井井有条,那之后登基就绝不可能把朝廷管的一团乱。
虽然监国之后,燕清黎其实也并不太需要这个机会。
秋兰溪平静地看着她们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绝大多数人其实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撑着下巴看了会儿,便收回目光。
历史上是有几废几立的太子,但绝大多数时候,太子都是国本,不可轻易废力,最关键的是,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只要燕清黎不出大错,之后哪怕庆和帝想反悔,朝臣也会站在庆和帝的对立面。
毕竟国本岂是儿戏能轻易动摇的?
事到如今,燕清黎只需走稳每一步就好。
而她……
秋兰溪看向春粟,微微笑道:“收拾好了吗?”
春粟闻言,忍不住蹙眉:“大人真的要走吗?”
自从秋兰溪掌权后,周围对她的称呼自然而然就都改变了。
“无名无份,自然得走。”秋兰溪口吻平静,神色中看不出一点忧愁,她不仅得走,还得光明正大的走。
只有这样,所有人才会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燕清黎布的局,她的身上没有任何污点。
她的离开会让那些‘聪明人’不自觉脑补燕清黎的一切行为,为其添上合适的解释。
反正,确实也只有燕清黎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她们确实是真的发生过关系。
不就是地下情人吗?她也不是喜欢秀恩爱的人,以后燕清黎想她了,偷偷爬墙就是了,反正她会武,也不怕摔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她不会为了燕清黎失去自我,可她愿意为了燕清黎妥协,庆和帝的威胁对她毫无作用,可人的感情,却会影响自己的决定。
说到底,她不想仅仅因为图一时的痛快,而让燕清黎饱受争议。
这是她能为燕清黎做的,微不足道的一点事。
当然,要是燕清黎真把她当地下情人养,还想移情别恋,那她一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