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熟练哦。”第一次住院的路西诧异地左看看右看看,“以前住过院?”
“没有。”邓畅说,“跟护士问的。”
说完他把饭盒摆在路西面前的桌板上,帮他打开,除了队医给的健康配餐外,还额外加了只路西最喜欢的炸鸡腿,然后他又拿了瓶水给路西。
按理说运动员不该接受除了教练之外任何人给的饮料,就算是队友也不行,但邓畅的话路西就没关系,别管是谁跟他说有关系都不行。
路西本来很害怕的,他才十六岁,第一次受伤,连床都下不了,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可是看到邓畅在边上,吃着邓畅给他带的饭,说不出为什么,他觉得好受了很多。
“你在这儿呆了多久?”路西问。
“放学就过来了。”邓畅说。
路西知道市重点学业很繁忙,他已经看见邓畅桌子上摆着作业本。
“谢谢。”路西低声说。
“医院很顺路。”邓畅说,“又不麻烦。”
“可是你还得去食堂打饭啊。”路西说。
“啊。”邓畅顿了顿:“护工大叔打的。”
路西一愣:“大叔还给我加了个鸡腿是吗?”
邓畅:“嗯。”
路西总觉得这鸡腿加的非常不护工大叔,反倒很有每次跟在他后面不许他多拿鸡腿的邓畅的风格。
但是眼看邓畅又冻成了一张冰块脸,他识趣地决定不再追问。
路西拿起鸡腿咬了一口,“那你今天不去训练吗?”
邓畅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日子过迷糊了,现在休赛期。”
“哦。”路西摸了摸鼻子,“我没训练也会去冰场的嘛。”
说到「去冰场」,路西心情突然一低,嘴里鸡腿都不香了。
虽然说得知自己滑冰应该不受影响,他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但毕竟现在右脚一点力气都用不上,也不知道之后会怎样,未知的感觉总是折磨人。
“没事,下个月就能去了。”邓畅说。
路西猛地抬眼。
“卧床两周,然后可以开始试着走路,4到6周上力量训练,我问过崔哥,他说康复期就能上冰了,不过不能做难度动作,只能找冰感。”邓畅说。
说来奇怪,看到邓畅神色淡淡地说这些,就像在很普通的背一段课文,路西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没多久就可以上冰了」,而是邓畅居然这么贴心,甚至帮他问了崔笑。
还帮他带了晚饭,过来陪他,宽慰他说,世界排名第一的选手也两次受过骨折的折磨。
他突然就说不出话来,胸口酸得发涩。
——
虽然那一跤已经把路西摔得记忆都支离破碎,但有的画面还很清晰。
他刚摔倒时,冰场门打开,邓畅和队医一起冲上来。
队医穿的是防滑鞋,在冰面上勉强能奔跑,邓畅穿的就是普通运动鞋,几乎是连摔带滑没任何形象地到了他面前。
他单膝跪在路西身边问他疼不疼,又和队医一起帮路西做好初步固定,把他抬上了简易担架。
反射着冷白灯光的冰面,邓畅踉跄到狼狈的身形,还有扶着路西时,被低气温冻得冰凉发红的手指。
这些应该是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这种想法路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给邓畅听,低下头拼命吃饭。
——
晚上十点多,护工大叔哄着女儿睡觉了,又回来看护路西,邓畅倒是没急着走,说是作业没写完。
一直写到十一点半,护工大叔劝了他好几次:“娃儿你快回去休息吧,不是还要上学吗?”
邓畅才收拾东西走了。
第二天下午五点多,护工大叔前脚出门,后脚邓畅又来了,跟前一天一样,背着书包,带着晚饭。
再晚点黄斌也来了,他得知路西受伤,急匆匆买了最早的车票,但因为路西是国家队队员,不是所有人都能探望,他又去首体找陈岐,办了一堆手续,才拿到了探视证明。
一进门看见邓畅,黄斌愣了下,那张脸他是认识的,但他并不知道路西和邓畅已经熟到邓畅会在他病房陪护的地步,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叫:“邓畅?”
邓畅在黄斌叫他名字之前已经站了起来,把自己手机递给路西拿着。
他正在陪着路西看短视频,因为路西还是会时不时情绪低落,他收藏了一堆小猫小狗的视频给路西看。
邓畅转向黄斌,说来奇怪,黄斌一直在鹤城,邓畅老家在隔壁雾原,训练在淞城,再加上身份不同、年纪相差更远,虽然彼此知道,但其实不算认识。
邓畅在陌生人面前一向是冷淡不好接近的,但路西莫名觉得他看向黄斌时,略微低垂的视线和突然不知道放哪儿的手,竟然有点拘谨。
“黄……”邓畅顿了顿,“叔叔好。”
在黄教练和黄叔叔之间,他选了更近的那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