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免让人担心起路西上冰后的状态。
路西自己倒是什么也没说,一脸很淡定的样子。
又过了三天,在医生评估下,路西得到了上冰的机会。
右脚冰刀穿的小心翼翼,好在花样滑冰的冰刀鞋帮很高,相对其他冰上项目来说,运动员的脚踝负担没有那么重,但路西第一次走上冰场时,还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上冰,左脚做重心脚蹬冰,路西像燕子一样轻盈地滑出,接着换成右脚蹬冰,看起来还是很顺畅,比以前稍微小点力,围观的队医、领队、助教都热烈地鼓起掌来。
路西笑了下,做了个小的致意动作。
唯独陈岐和邓畅两个,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邓畅微微抿起了嘴,刚才路西蹬的这一步冰,看起来没什么毛病,但是对比左右脚,再对比他健康时的状态,就能感觉到加速度的差异。
除了加速度之外,更大的问题是用刃。
可能是刚刚伤愈不敢用力的缘故,路西右脚的刃踩得很浅,但他往常的用刃习惯是踩刃很深。
对于普通的滑行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但是对路西这样以滑行见长的选手来说,如果需要重新练习滑行,甚至不得不改变发力方法,以至于可能失去原本在滑行上的优势的话,是一件非常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同样也意味着路西可能很多动作都要重新练起。
当然,他会比零基础练的快很多很多,因为他知道每个动作要怎么做,只是得重新找到做出它的方法,但对于本来已经掌握了那些动作的路西来说,这就等于是游戏掉档了,从头打一遍,非常非常磨练人。
所以等到路西绕场滑完一圈下冰时,邓畅第一时间过去问他:“感觉怎么样?”
路西沉默了下说:“还行,还得多练。”
邓畅没敢表露出自己的担忧,他怕自己的情绪会影响路西,不过路西看起来还算可以,眼睛黑黑亮亮的,脸上没太多表情。
即便如此,邓畅还是没敢放松,具体表现在原本休赛期不会经常过来冰场的他没有缺席任何一天的训练,每天放了学就冲到宿舍区这边,陪路西一起去训练。
路西已经搬回了普通宿舍楼,但走路还是比之前慢一点,邓畅会帮他拎着包,美其名曰「这样你走得快」。
在冰上邓畅也不会练太多,他会一直看着路西,陈岐也几乎每天晚上都到这边,一方面是关注路西的康复情况,更重要是他的心理状态。
路西的康复速度还算可以,但明显能感觉到脚伤对他滑行能力的影响,不知道是不敢用力还是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用力了。
要知道路西的技术动作极度依赖他的滑行能力,所以谁也不知道小孩内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不说,现在陈岐和邓畅也都不敢问,只能一直陪在他边上。
但所有人都知道路西心里是有压力的,他虽然一直话都不多,但现在明显能感觉到心里闷着事情。
所以本来回老家的崔笑,也又以「想要来做实习滑冰教练」为理由,在路西开始康复训练之后冲回了首体,这样,白天他陪着路西,傍晚邓畅陪着路西,晚上路西回来睡觉,他和路西同寝,邓畅和路西对门,最大限度杜绝小孩做出任何傻事的可能。
就这么又过了半个月,天气越来越燥热,路西开始练跳跃。
如果说在滑行和步法上,路西尚没有遇到太多阻碍的话,回到花滑最高难度的动作,跳跃,他就明显遇到了麻烦。
因为跳跃遇到麻烦的话看起来最明显,比如本来能跳三周、四周,现在只能两周,本来能落很稳,现在会摔,甚至本来的高度远度,现在都达不到,这些都是一眼可见的问题。
路西在连着做了好几组一周半跳之后,说要去喝口水,邓畅应了声,他在看路西冰刀踩在冰面上的轨迹。
轨迹反映出用刃的深度和力度,看这些轨迹可以看出路西现在是伤病让状态依旧不稳定,还是已经基本找到了稳定的跳跃方式但必须从头练起。
邓畅伸手指沿着两道轨迹各摸了一把,感受弧线的深度,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考,他忽然一激灵直起腰——说好去喝口水的路西现在还没回来。
邓畅一下子慌了,如果路西出了事,如果路西在他眼皮底下出了事……他飞快冲下冰,先往休息区那晃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立刻又往更衣室冲。
这时就得感谢冰场的设计,结构非常简单,邓畅不需要找很久,就一眼看见男更衣室的门虚掩着。
极度的紧张与恐惧在一瞬间攫住心脏,邓畅想也没想,一脚踢开了门。
——
外面漏进的光线映照出靠在窗边那个影子时,邓畅心跳都要停止了,他好怕自己看到什么不敢面对的场面。
还好并没有。
路西蜷在长椅上,背靠着更衣室柜子,侧倚着墙,双手抱着膝盖,看起来很小一只。
听到邓畅的声音他抬头看过来,那双眼睛被外面的灯光映着,看起来水光盈盈,像要哭了一样。
“我不会做傻事的。”路西说。
“嗯。”邓畅艰难地应了一声,喉咙发紧。这几乎是从再上冰这半个多月以来,路西第一次说自己的心事,“但我们,我怕你……”
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但路西看起来也没想听。
路西看了看邓畅,又垂下眼去,盯着自己膝盖,低声问:“能抱抱我吗?”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改一下改成0点,错峰出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