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许知恙照例去了一趟艺术研究院。
交完材料,她接到一个电话。
许知恙看了一眼,和院长说了声先走之后才走到外面接听。
许安国上次之后就没来找过她,但是昨晚周清茹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转交给许安国最后一笔钱。
上次是周清茹和许知恙说以后如果许安国再来找她,不要搭理,也不要再给他钱去还赌债,但是周清茹又这样说,她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和周清茹说了什么。
许知恙没问关于父母之间的事情,说了声好。
地点约在明大附近的咖啡厅,许知恙只和许安国碰面把银行卡拿给他之后就走了。
从咖啡厅出来,陈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在哪。
许知恙报了个地址给他。
听陈恙说陈老爷子要做手术他得陪着,所以请了假,最近都在南城。
电话挂断不过五分钟,陈恙的车就停在路口。
一路上陈恙的脸色都很奇怪,许知恙瞄了几眼,心想是不是陈老爷子的手术不顺利,他担心。
但是看他不爱开口的样子,许知恙也就没说话去让他分心。
回到公寓,许知恙刚想问他,陈恙倒先开口了。
“你下午去哪了。”
许知恙把包挂在玄关处,闻言一怔,咽了下口水,不敢去看陈恙的眼睛,缓缓说:“去明大啊。”
陈恙握着她腕骨的手慢慢收紧,看着她:“没去别的地方吗。”
许知恙开始心虚,犹豫了下还是摇头:“没有。”
陈恙突然松开了她的手,后退一步,垂着眼冷笑一声:“那你刚刚为什么在咖啡厅,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许知恙愣住了,她盯着陈恙的眼睛。
“那个人是谁。”
陈恙垂着眼笔直地看着她,眸光犀利,像是要把她看穿。
许知恙一噎。
陈恙眼神暗了下来:“不想说?”
他冷笑一声,懒洋洋地拖着调子开口:“行。”
许知恙察觉到他好像有点生气了,但是他的气又来得莫名其妙,好像无意识间,她又惹到他了。
许知恙抿了抿唇:“你别这样。”
陈恙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抬眼,脸色很难看,是许知恙从没见过的,和他打架时候的还不一样。
陈恙:“你撒谎的时候,耳朵会红。”
“你骗不过我。”
许知恙吃痛地皱了下眉,脑子忽然就清醒了:“你看见了,是吗?”
陈恙手下松了劲,唇畔勾起了薄凉的弧度:“两次。”
他的手移开,指腹摁得有些大力,下巴那处被摁出了一个红印。
许知恙低着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这件事。
“你忘记你上次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你不可以骗我。”
玄关处的灯光柔黄昏弱,拉出的侧脸轮廓深邃,他眼底一点点凝起一层薄霜,衬着他眼底的红血丝显得格外的阴戾。
“陈恙,”许知恙一句话在心里绕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泄了气一般说出来,“那是我爸爸。”
许知恙坦荡地看入他眼底,也看见陈恙脸上一瞬间的不可思议。
她把这几天许安国来找她的事情大概说了下。
“我爸爸他好赌,之前读初中的时候就因为输了很多钱和我妈妈吵了一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外婆让我爸妈离婚。”
“但是因为我的关系,我妈妈一忍再忍,一直拖着。”
许知恙声音很平淡。
“其实我和我爸爸的感情算不上深厚,他......很自私,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生病去打针,他因为贪图方便走了残疾人通道,最后被勒令重新排队,耽误了最佳诊治的时间,我那个时候发烧烧到40度,病了一个月才好。”
她的声音很软,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像是边回想,边和他说,就像在讲一个别人家的故事,平静的过分。
听完。
陈恙指腹揉上了他刚刚摁过的地方,喉结滚了下:“就这件破事,你想瞒着我?”
许知恙想了下,还挺认真地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家丑。”
陈恙唇畔微掀起一抹弧度,轻嗤一声:“许知恙,你听好了,以后不管什么破事,都可以和我说,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许知恙微愣,讷讷地看着他。
陈恙揉了揉她的耳珠:“听见没有。”
许知恙点头:“听见了。”
“行,”陈恙把身旁的抱枕丢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许知恙抬眼:“干什么?”
“亲一下,”陈恙越过茶几去拉她的手腕,将她扯过来,“好几天没亲你,补回来。”
“......”
说完这些,许知恙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就像是,把压在她心上的一颗大石头卸了下来,从今以后,她对陈恙再也没有秘密。
洗过澡,许知恙上了床,陈恙还在客厅忙,让她先睡。
许知恙哦了声,抱着被子边等他边睡。
陈恙关上卧室的门,在客厅刷了会手机,转而又去阳台抽了根烟,洗完澡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床上的女孩早已抱着被子熟睡过去,脸贴着枕头,几缕头发贴在清瘦的脸侧,睡颜恬淡而安静。
他从另一侧上了床,掀开被子躺在她身侧,调整了下姿势揽她入怀。
卧室的挂钟“哒哒”的走着,在安静的卧室响出声来。
陈恙眼里一片清明,毫无睡意,他搂着她腰的手一下下抚着,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
脑子里开始浮现昨天在诊所和秦欢的对话。
——“作为医生保护病人的隐私这是我的职责,但是作为朋友,我只能和你说,她之前的情况我不太了解,因为我不是主治医生,但是就她现在的状况来看,她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她很多事情都会尝试自己消化,也就是我们所说的自愈。”
——“别看她平时很乐观,但其实她真正会把事情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就像是刺猬。”